剧烈的耳鸣过去后,方才响起了成甯的喊叫,叶斐然睁开眼睛,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成甯在她身边,蹲着,见她能说话了就道:“你刚才站起来就倒下去了。”
叶斐然道:“没事……应该是低头时间长了,猛地抬头,血不上头造成的。”
她这才发现,脖子后面暖暖的,成甯把食指和拇指按在她脖子后面的“风池穴”上,正缓缓按摩。一股暖流从穴道里冲开脑内关
窍,顿时觉得神智清明,疲劳大减。
成甯说:“现在好点了么?”
叶斐然说:“好多了。”
成甯就扶了她站起来,一直把她送到了浴房门口,背转身去,“你在里面洗,好了喊我。”
叶斐然脸红了,“那不好吧……”
“不用脸红了,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快去吧。”
他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说,叶斐然越发脸上成了红柿子,嗫嚅道:“那我速战速决。”
时间太晚了,也就省略了洗头步骤,随便搓搓就起来了。北方冬天天气干燥,叶斐然要擦香膏,这东西她自个儿在空间里做的
,很好用。今天随手一摸,却发现香膏用完了,摸了个寂寞。
听见响动,成甯在外面问:“又要见晕倒了么?”
叶斐然忙说:“没有没有,香膏用完了。你可以帮我拿一罐新的么?就在五斗橱最上面的抽屉里。”
成甯答应着,一会儿传来脚步声,翻找东西的声音,折返回来的时候,直接捧着一个白瓷罐子进了浴房,“呐,放哪儿?”
叶斐然说:“放架子上就行。”
成甯依言捧着罐子走到置物架上放下,看了叶斐然一眼,忽然促狭一笑:“娘子,要不要为夫帮你涂?”
叶斐然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心里跳跳的,横了他一眼,傲娇脸:“不要。”
成甯说:“不要就算了。”
把罐子一放,自己走了。
叶斐然擦干了身子,给自己涂香膏。涂到了后背,死活够不着,忍不住喊:“来人,来人。”
平时洗澡的时候,那几个丫鬟必定会有一个站在外面听命的。今儿实在太晚了,兴许都去睡觉了,就没有人应答。
叶斐然又喊:“相公,相公。”
成甯的声音大老远的飘来:“又怎么啦?”
声音是那么的慵懒、无聊、毫无求生欲。
叶斐然说:“来帮我涂香膏!”
成甯拒绝得干脆利落的:“你刚不是说不要我么?”
叶斐然说:“现在要了。”
成甯说:“可我已经躺下了。”
“喂!你够了!”叶斐然冷得瑟瑟发抖,气急败坏,“你老婆要被冷死啦!”
成甯这才施施然地一脸坏笑走进来,“我好心帮忙你不要,现在又吵吵嚷嚷的。我要收钱的啊。”
叶斐然说:“是是是,收钱收钱。你的钱不也是我的钱。我这就去开库房支银子……”
斗着嘴的成甯就帮叶斐然把香膏涂好了。
叶斐然拿起肚兜捂在胸前,“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来。”
成甯委屈地说:“喂,过桥抽板吗?”
“这叫非礼勿视!”
……
过了几天,后院那边传来消息,王英毅和女儿王曼馨还是分了家。他再次净身出户,带着两个大女儿和俞氏,把银子全都留给
了王曼馨,高高兴兴地搬回京城另一头的王家家族聚居的地方——朝阳里去了。
曾经热闹的破院里如今只剩下王曼馨,邻居们都等着看她的好戏。
谁知道她倒是坚强,没哭没闹,直接来到王府,这次也没有要求见叶斐然了,就跟张大娘说了一声,自己要搬走。然后雇了个
牛车,把破院一退,带着银子离开了京城。
她走的时候是晚上,第二天一早牛大婶起来倒夜香就看到破院空了。
这一家人闹了好几个月,除了留下无数笑话之外,并没有如他们期待那样立下一番大基业。
很快,随着京城人忙着投入到过年的准备工作中,这一家子在王府街上也就如水过无痕,销声匿迹,连提都没有人提起了……
总算远离了重生金手指的天选之女,叶斐然松了口气,可算能够安心娶媳妇儿了。
天晓得她如今是多么的没出息,只寻思着老公孩子热炕头,再娶个媳妇儿生孙子,看着孙子平安喜乐的长大,自己和成甯满头
白发苍苍,依然相爱。
就那么简单。
那天成甯给她擦香膏的时候,看着男人专心给她涂身子,没有欲念,没有求生欲,也没有了防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着一个
男人为了妻子做的事儿,她就很肯定。从前是热爱,如今仍旧相爱。
已经一起走过了九年时间,他们还相爱,那就很好很好了。
在上辈子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父母,所以不懂得什么是父母之爱。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姐姐,姐姐死在她面前,她刚刚尝到有亲人的滋味又失去了,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刚刚得到好心人赏的
一个馒头,那馒头还没吃到嘴里就滚到阴沟里似的,比完全没有得到过还要令人心碎难受。
虽然后来国家捣毁了组织,把她安置进了体制供养起来,成了一条科研狗,还带了学生。不过上半辈子在生命里烙下的伤痕,
就跟烧红的铁块烙进肉里一样,外表掩饰得再好,也无法续上已被烧断坏死的神经筋络。
也许是老天为了补偿她上辈子的遗憾吧,这辈子给了她一大堆家人。
如今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经营家庭了。
嗯……天家,也是家……
叶斐然翻看着司礼太监送来的厚厚一本仪轨书,时不时微微点头,很是认真对待:“很好。天佑大顺,迎娶皇后的仪轨仍然保管
得那么好。可见你们……是真的做了大功夫了。”
司礼太监很是激动道:“从太宗皇帝到如今,已经八十多年没有在位的皇上在宫中大婚了。这一套册子,是洒家进宫那会儿,师
公传给师父,师父临终之前传给了洒家的……洒家还以为……还以为没机会用上呢!吾皇万岁,受命于天啊!”
叶斐然说:“我会拿去仔细研读的。到时候演礼的日子定好了,告诉我就好。”
她重赏了来送册子的司礼太监,又忙着去内务府盘点大婚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