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叶天宇也是。
崔明萱眨眨眼睛,笑容肉眼可见地从尖刻变得讪讪:“姐夫,您说什么呢。谁说我怪天宇来着……”
她坐立不安起来。
成甯微微颔首道:“既是不怪就最好,天宇是男人,男人要有男人的模样。在外头做事很辛苦的,家里的女人就要多多体谅。”
崔明萱讪讪地陪着笑脸,低声应是。
叶天宇轻轻握住她手,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
崔明萱说:“明天我要去姚尚书府上作客,他们家小姐爱吃上次那种棋盘格曲奇。我就来跟姐姐讨一个现成的饼胚回去。”
叶斐然笑道:“那算什么事儿,也值当特意跑一趟。张大娘,去冰鉴里取个饼胚来。还有那些现成的点心,也拿一些给三奶奶,
出门做客带礼物,得大气一点儿。”
张大娘答应着就去了,很快取了饼胚来,叶天宇看着那一团团黑白巧克力的粉团,也不大懂。崔明萱谢过了叶斐然,命曼珠收
了,两口子告辞了走。
等叶天宇一走,叶斐然看着成甯,就有些奇怪地带着笑问:“相公,你今晚是怎么了?说的那番话……完全不像你啊?”
甚至有点儿促狭?
毕竟有人平日在家里嚷嚷得最厉害的就是,男人在外面归在外面,在家里就得做好丈夫和爹爹的责任。然后抢着给七月喂辅食
……仿佛她多喂了闺女两口,他这当爹的就地位不保似的。
成甯平静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叶斐然笑得就越发挤眉弄眼,把某人笑得老脸阵阵红,恼羞成怒:“喂!你够了啊!”
哼哼,君子报仇床上不晚!
看他晚上怎么报复!
就那么一瞬间,成甯就连打屁股用几分力道都想好了……
叶天宇和崔明萱回家路上,可算把崔明萱哄好了。崔明萱抱着叶天宇喁喁细语:“相公,我不是不识大体,就是想你可以陪陪我
。”
崔明萱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受最正统大家闺秀的教育,嫁鸡随鸡,嫁了人之后,眼里也就只剩下夫君一个。
叶天宇嗯的一声,心里不觉想到了叶斐然。
不是随便那个女人都能够做到姐姐那样星辰大海……
崔明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把他拉回了现实中,提醒他自己是个有妻子儿子的成年男人了。他反手和她十指相
扣,就只一个动作,崔明萱好像很满足的样子,眉梢眼角止不住的笑意流出,流光溢彩的。
叶天宇心一阵柔软,说:“你好好管着家里……我做完事就回。这阵子是忙了些,等忙完了,到八月我带大家去西山赏菊。”
崔明萱眼睛就亮了,亮了一下下,灭掉,嘟起小嘴道:“刑部真有那么忙碌么?把事情交给手底下人去做,不就行了,好歹你也
是左侍郎了。”
叶天宇静默下来,崔明萱看着,不由得又悬起了心,怕自己说错话。
静默了不到半柱香时分,小马车进了叶府,美轮美奂的屋脊在月光下勾出精致线条,琉璃脊兽闪闪发光,叶天宇看着这种好房
子,总会有种不真实感。他低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我小时候,是个大混蛋,专门伤我娘的心。我爷爷奶奶不光不阻
止,还挑唆着我这么干……可我知道,他们真正宠着的,是我姑姑还有堂弟,我就不爱回家,随便哪个野地里躺着凑合就一晚
上。”
“那时候,我多羡慕那些有爹爹的人。在农村,有爹爹撑腰,和寡妇儿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幸好后来我姐把我揍醒了,然后又
有姐夫……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得了个差事。我得好好的干。我不能给姐姐、姐夫添丑啊。”叶天宇握着崔明萱的手,不知不觉
越握越用力,“你不一样,你是大小姐。崔学士是正儿八经读书人出身,他身份摆那儿,不会有人轻视他。我是粗人,没读过什
么书,想在朝廷上有一席位,得靠自己挣回来的。明萱,你明白么?”
崔明萱睁大一双美眸,眼圈红润,忽地张开红唇:“疼……”
叶天宇松开手,她收回自己的手,葱尖般白嫩的小手上四道清晰红印。
叶天宇垂下眼皮,说:“好吧。很晚了,不知道菜头睡了没。”
说起儿子,崔明萱顿时来劲了,说:“我们别叫菜头了,多难听啊……换个小名嘛。”
“贱名好养活。”
一眼看到崔明萱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叶天宇妥协了,“好吧,你想要叫啥?”
崔明萱说:“他皮肤白,叫珏珏好不好?或者叫毛毛也可以!”
叶天宇眼珠子转了两三圈,傻呵呵的问:“珏字怎么写?”
崔明萱:“……行吧,叫毛毛?”
“好的,听娘子的。”
于是菜头告别了他的第一个小名,换成了毛毛。崔明萱满意了。
回到家,小菜头,不对,小毛毛已睡了。叶天宇满怀愧疚,格外卖力,一晚上让曼珠要了三回水。
……
家里风波好容易消停下来,第二天叶天宇仍旧按时到了刑部上差。
第一件事,就去见了刑部尚书梁龙,也就是即将主审王三被杀一案的堂官。
没有惊动任何人,叶天宇捧了一杯热茶,溜溜达达的就走进了梁龙的屋子里去,轻声细语地把自己这些天来调查好的证据,闲
聊似的都摆了给梁龙。
梁龙是老刑部,也是早就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垂眸似乎专心盯着手里的兵器图谱,收敛了眼底精光,嘴里压低声音道:“叶
左侍郎,这件事如果成功水落石出,你应记首功啊。”
摇了摇头,叶天宇一脸谦虚,“不对不对,下官初来乍到,只不过做了点儿微末本分的事儿。具体如何判,是得看堂官的。不敢
冒领功劳啊!”
梁龙不禁抬起头来,探究起叶天宇来,见他是真的一脸认真谦虚,就知他所言非虚。
捋了捋胡子,倒是有些不解:“你来之前,老朽曾听过一些传言……叶国舅就是一匹南方烈马,桀骜不驯,好勇斗狠。好酒,好
斗,好色……如今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呢。”
他开始对叶天宇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