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这个时候终于体会到长得太帅是有多烦恼了。
你只管坐在这里,自有女人来投怀送抱。
白纤羽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大凶女子,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将夫君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些。
不过对方终究没她长得漂亮,她也就不太担心什么。
虽然夫君这家伙好色,但口味还是很叼的。
寻常女人即便长得再漂亮,若是没点特色,他是真没兴趣去勾搭,只能说知夫莫如妻。
“真巧啊。”
女人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突兀之处,落落大方的坐在桌旁。
“娘子,你们先看,我去方便一下。”
陈牧忽然起身说道。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大凶女人愣住了……
什么意思?
哀家只不过是来打个招呼,你就想着去方便?
女人眼里顿时染上了几分阴郁之色。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她纵然城府再深,也一时之间有些不满被忽视的感觉,只能说以往环境造就了她的不适感。
不过陈牧这表现,跟她在情报里看到的有差异啊。
在情报中显示,陈牧这家伙只要看见美女就想着去调戏一把,行为举止颇为浪荡,甚至偶尔还去青楼。
简单来说就是——满女人都是脑子。
可现在也没表现出什么浪荡之举啊,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
目光瞥见白纤羽,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道:
“倒是哀家疏忽了,情报里显示,陈牧在自家娘子面前很规矩,跟一些小说话本里的浪荡男人一样,很怕自己老婆。”
想到这里,女人悄悄在旁边的桌上写了几个字。
空气中一阵浮动,无人在意。
……
陈牧倒不是真的方便,而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熟人,便过来打声招呼。
“阮先生。”
望着一生青衫的儒雅男人,陈牧拱手笑道。“你也来看美……欣赏歌舞?”
之前在天兆狱内,幸好有阮先生帮忙。
这份恩情陈牧是不会忘的。
看到陈牧后,阮先生略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了笑容:“陈大人倒也是一样的雅兴。”
“男人嘛,都懂。”
“哈哈……”
阮先生笑了起来,望着舞曲落幕的高台,感慨万分。“看到故人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一种回到青玉县的感觉。”
陈牧知道对方说的故人是‘薛采青’。
他苦笑道:“这我倒是真没料到,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现在活着只是为了柳香君。”
“是啊,刚才有一刹那,我以为见到了香君。”
阮先生微微一叹。
陈牧笑了笑,没有开口。
在青玉县的时候,这位阮先生就对柳香君倾慕不已,甚至为了她差点放弃自己事业。
但最终女人还是选择了一个和尚。
只能说心志再坚定的男子,一旦遇到戳中自己软肋的女人,也只会迷茫与彷徨。
“但她毕竟不是柳香君。”陈牧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神情恍然的阮先生从情绪回忆中拉了出来,他低头苦笑,眼角的鱼尾纹皱的更深了些。
“太后还没有旨意给你吗?”
阮先生转移了话题。“毕竟祭祀大典一案还是很严重的,你能破获,功劳很大。”
旨意?
陈牧嗤鼻一笑。
太后现在可以多独掌朝纲一年,指不定此刻还在被窝里偷着乐,早把我给忘了。
陈牧找了个石凳坐下,淡淡道:“那个双鱼国皇子还没找到,这案子就不算完。不过我已经把案宗总结呈上去,剩下的交给府衙或者刑部去查,反正我是累了。”
“陛下那边应该是不会给你旨意了。”阮先生话中有话。
陈牧点头:“肯定的。”
先不说两人关系如何僵,现在陛下被太后‘胖揍’了一顿,估计都要郁闷的吐血了,哪里还有时间管他。
“不过你也应该放一放了,不能只想着脚踩两只船。”
阮先生缓缓说道。“上次平阳王府一案,你应该能得到更好赏赐的,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如今祭祀大典一案,太后迟迟没有动静,显然是不好将你提拔。
镇魔司的情况特殊,你在那里任职,即便脚踩两只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再往上一步,性质就变了。
我看不懂你到底要做什么,倘若这般继续下去,为难的不止你一个,太后也不好办。”
这已经是苦口婆心的劝解了。
阮先生倒也不是单纯的为陈牧考虑,而是有些其他想法。
他现在已经见识到了陈牧的能力,如果这家伙能更上一步,与他而言是一股助力。
可惜的是,陈牧脚踩两只船,让人看着干着急。
陈牧摇头一笑:“阮先生背后的人是陛下阵营的。”
阮先生倒也不否认,坦然道:“没错,我们一系是支持陛下执政的,但这次朝堂之争中却支持了太后,你知道为何吗?”
陈牧淡淡道:“陛下还需要磨练。”
“这是一个原因。”
阮先生坐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其实我们也在等那位真太子,不管如何,君之血脉若能由正统太子来继位,那是再好不过了。若真太子已死,那就支持陛下。”
这番话等于是对陈牧掏心窝子了。
有了拉拢之心。
陈牧感慨。
朝廷之内的派系看似只有三方势力,但其中又分裂为几个小阵营,都是为自己利益考量。
阮先生背后的势力,明显是属于老传统,只认血脉,不认其他。
“刑部尚书于大人原本也是陛下一方的人,然而此次朝堂之上同样支持了太后。”阮先生说道。
于铁头?
陈牧心中一动。
曾经在青玉县,县令高元淳便打算将他推荐到于铁头手下。
结果因为他在大牢内杀了穆二河,导致于铁头不满,认为他的性格不适应于官场,便作罢。
即便他后来当上六扇门总捕,于铁头也一直没搭理过他。
根据一些情报来看,于铁头是自始至终支持皇上的,但是他对太后曾经执政时的一些政策却极为推崇。
简单来说就是,他认可太后的能力,但不希望对方当皇上。
大炎王朝必须姓季。
“人总是会陷入两难局面。”陈牧语气幽然。“阮先生啊,找准自己的定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水榭上的舞台渐渐落幕,阮先生收回目光,陷入沉默。
陈牧转移了话题:“要不去见见故友?”
“千两银子。”
阮先生吐出四个字。
陈牧怔住了:“什么千两银子?”
带着一丝玩味笑容的阮先生说道:“刚才没看到霁月楼的公示吗?千两银子见一面,只能聊三句话。”
“……”
陈牧忍不住吐槽道。“这是抢钱吗?天底下会有那么沙叉的人,花一千两银子跑去跟青楼女子见一面,只跟对方聊三句话?”
“你好,有的。”
阮先生笑着点头。“你小看了薛采青的魅力,等着,从明天起她就会名动整个京城。”
陈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来京城其实已经不少时日了,背后的人一直在帮她做宣传,以她命名的茶叶,上品绸缎蚕丝,顶级酒楼之名,无数俊才的名篇佳作……再加上她琴物书画筝箫的深厚功底。”
阮先生拍了拍陈牧肩膀。“她将会成为京城的一个符号,而且盛名会越来越大……反正我是高攀不起了。”
陈牧暗暗咂舌,说道:“友情无价,毕竟咱们也算是老乡对,过去叙一叙旧没问题的。”
“规矩一旦建立,那就身不由己了,你可以去试试。”
阮先生怂恿道。
望着那些争先恐后想要一睹薛采青风采的人们,陈牧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在青玉县离别时对方跳的那支舞。
“算了,我没钱。”陈牧道。
过了片刻,湖畔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听着周围人议论才知道,原来霁月楼搞了个活动。
大家可以写刚才薛采青跳舞时的诗词,最后获胜者不仅可以入小阁一叙,还可获得花魁薛采青亲手缝制的香囊一个,以及听曲三次。
“宣传真是溜啊。”
陈牧无语。
这活动一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哪怕是卖油条的都忍不住想要写两首碰碰运气。
那些诗词大会的才子更是捋起袖子就干。
谁不想得花魁青睐。
便是阮先生也以玩乐的心态要来两张纸和笔,递给陈牧一份:“陈大人,就当是娱乐娱乐,正好也试试看到你我二人的名字,薛姑娘愿不愿意接待我们。”
“没啥兴趣。”
陈牧摇了摇头。
这些家伙如果知道这位花魁是个拉拉,还有兴趣吗?唉,为可怜的才人们默哀。
但在阮先生再三催促下,陈牧也只好提笔写了一句。
阮先生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
纸上写的是——美女,你跳得真棒。
“你倒是豁达。”阮先生笑道。
“没办法,吃不到嘴巴的肉就没必要去争取了,浪费时间。”
陈牧笑了笑,正要署上自己的名字,脑海中却浮现出薛采青跳舞的风姿,暗暗一叹,又在后面写了两首诗。
……
与阮先生作别后,陈牧回到娘子身边。
惊讶的发现那个大凶女人竟然和娘子聊得挺和睦。
“夫君。”
看到丈夫回来,白纤羽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久,该不会又去偷着见谁家小姑娘了。”
“怎么会呢。”
陈牧坐在白纤羽身边,搂住她的纤腰。“世间其他女人哪有你好看。”
在外人面前这般亲密,倒是让白纤羽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挣脱,指着大凶女人介绍道:“这位是夏姑娘。”
姓夏?
陈牧暗暗回想着京城一些姓‘夏’的大户。
白纤羽笑着说道:“这位夏姑娘,以前跟我是一个老家的。”
不止是同乡,让白纤羽惊讶的是,这女人的一些心性爱好都与她有几分相似,颇有一种遇到知音的喜悦。
“夏姑娘好。”陈牧打了声招呼。
女人轻点螓首,唇角一丝笑意当做是回应。
“夫君,我们去——”
白纤羽正要提议什么,忽然眉梢一动,神情惊疑了刹那,纤指将一缕散乱的发丝抚回脑后,笑道。“妾身也去方便一下。”
“要我陪吗?”陈牧问道。
白纤羽嗔瞪了他一眼:“不用了,你还是先陪孟姐姐和夏姑娘。青萝,你陪我。”
“哦,好的。”
青萝一怔,连忙跟上。
离开长厅,白纤羽来到一处无人小巷,抬头望着盘旋着的鹰鸟,朱唇轻启,喊道:“灵鸢!”
灵鹰俯冲而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白纤羽取下鹰腿上的一根细木管,拿出一张纸条,看完后秀眉紧蹙。
“姐姐,怎么了?”青萝满脸担忧。
“太后要一份文件,是关于户部上个月提交的一份资料,让我即刻送到宫里去。”
“啊,就现在?”
“嗯。”
白纤羽攥住纸条,想了想说道:“我得赶紧去朱雀堂一趟取文件,你找个理由先在夫君那里搪塞过去,我送完东西就回来。”
“啊,我怎么找理由啊。”
“随便,别让夫君跟孟姐姐单独相处就行。”
白纤羽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望着姐姐离去的身影,青萝一副苦瓜脸,左右想不出好的理由,干脆回到陈牧身边,拉起孟言卿说道:
“姐夫,姐姐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先去玩玩,等一会儿我们再回来找你。”
陈牧怔了怔:“为啥不让我去。”
青萝眨了眨美眸,释放出一丝猜不透的意味:“你懂得。”
说完,便拉着孟言卿离开了。
陈牧满头雾水:“我懂什么?到底要去哪儿不能直说吗?”
他正要起身追去,夏姑娘淡淡道:“那是女人去的地方,陈公子若是冒然去了,会让您夫人难看。”
听到这话,纵然满心疑惑,陈牧也不好追过去了。
夏姑娘唇角微微一翘。
本打算只把白纤羽支走,没想到其他两女也跟着离开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男人呐,现在你不会再掩饰了。
“夏姑娘,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牧好奇询问。
夏姑娘红唇莞尔:“陈公子还是等你家娘子回来再问,哀……妾身也不好说。”
越是不说,陈牧越是心痒痒。
但既然娘子不让她陪,也只能干等在这里。
时间慢慢流逝。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谁也不说话。
见陈牧只是望着远处的喧闹的霁月楼,也不跟她搭话,夏姑娘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你家娘子又不在,怎么还不暴露出真面目。
犹豫半响,只好主动开口:“陈公子那副对子倒是极为巧妙,想必也是腹有才华之人,平日里喜欢诗词吗?”
“其实我都是抄的。”
陈牧露齿一笑。
眼前女人的意图太明白了,明摆着就是馋他的身子,馋他的颜值,这让陈牧很是郁闷。
身边有那几个极品妹子,你这也没啥特色啊。
实在提不起兴趣。
况且陈牧还真不太喜欢这种性格主动的大家小姐,以后娶进家门也是麻烦,整天会吵闹个不停。
所以他是真没兴趣调戏这女人。
本想着离开,但娘子又让他在这儿等着。只能选择无视,希望对方能识趣点早点滚蛋。
可惜这女人就是死皮赖脸。
“抄得?”
夏姑娘轻抿嘴唇。
这家伙把哀家当傻子了吗?
陈牧越是回应冷淡,她反而越提起了兴趣,话语不断。
直到最后陈牧都懒得开口了,夏姑娘终于放弃了主动试探,内心失望之极。
就这德性,是怎么把小羽儿迷的团团转的。
就靠一张脸?
而且这脸其实看着也就一般……好,确实很帅,很有味道。
但除了脸和偶尔露出的一点才华外,也没啥吸引人的啊。
太后意兴阑珊。
她对于才华之人并不感兴趣,毕竟平日里见的都是一些大儒。
长得帅就别谈了。
她可不是那种简单的花痴女。
“看来小羽儿的夫君也不过如此,亏哀家还特意期待了一番。估计也就是小羽儿单纯。”
女人内心一阵索然无味
颇有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念头。
而此刻陈牧亦是脑袋大,这女人的脸皮厚度完全超出了他想象,明明他都不怎么搭理了,还说个没完。
这种深闺大小姐他很了解。
无非就是喜欢那种帅气,富有才华的男人。
对付这种女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尽量表现出自己直男的一面,对方也就失去热情了。
比如跟妹子约会时探讨时事政治,或者理工学术,或编程等等。
或者直接问:给诸葛亮十万个奥尼尔能北伐成功吗?
相信这些话语一出,百分之九十的妹子就会对你失去热情,并且按上一个‘无聊直男’的称号。
“还不走?”
见大凶女人没有离开的打算,似乎仍不放弃,陈牧决定主动出手了。
打算聊一些巨无趣的话题。
当然,话题也要精心挑选,既要让对方听得懂,但又回答不上来,同时还觉得很无聊。
“夏姑娘,你对本朝的政治制度如何看待?”
陈牧蓦然开口。
本犹豫要不要回宫休息的太后一愣,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对,要的就是这效果!
望着对方‘懵逼’的表情,陈牧暗乐,装作很热情的探讨起来:
“太后这些年提出的改革吏治你觉得如何?对于人才的选拔制度你认为还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吗?政治制度的改革能不能简单的自上而下推广……”
陈牧夸夸其谈了一大堆,最后干脆自问自答。
什么“士农工商”的四民定位等等。
反正妹子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就给你使劲抛出来,让你尴尬的脚指头都能抠出了,最后赶紧滚蛋!
而夏姑娘却从刚开始的疑惑、到蒙圈、到惊讶、到深思、到震撼……
看向陈牧的眼神完全变了。
甚至有了一丝丝炽热。
原本失望的心,也在这一刻逐渐燃了起来,堆积在心口仿佛火炉一般,压迫着她呼吸急促。
一双手紧攥着衣裙,掌心里满是细汗。
小羽儿,你夫君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