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倒像是天人下凡。
师德脸色铁青,恶狠狠的剜了师菡一眼,怒斥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我?”师菡扯起嘴角,淡淡一笑,道:“秦小姐今日邀我赏月,不小心酒水湿了衣衫,便回去更衣了。我身为国公府嫡女,今日本该是我做东,却还让秦小姐破费,心中过意不去,便回去取了母亲当年留下的西域琼浆。”
说着,师菡故作不解的望着众人,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
原本今日与七皇子私会的是她,名声被毁的也是她!如今倒好,便宜了师嫣不说,师菡居然毫发无损!
想到这,秦若若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幸好师德和师老夫人如今都站在她这边。见状,秦若若忽的掩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看秦若若,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师菡不紧不慢的将视线落在秦若若脸上,似笑非笑道:“奇怪,秦小姐今日难道还约了七皇子和二妹妹一同赏月?”
“我……”秦若若一噎,神情一僵,对上师嫣哀求的眼神儿,话音陡然一转,哽咽道:“大小姐怎能如此误解若若?我既邀了你,又怎能与旁人相约,置大小姐的名声于不顾呢?”
“那就奇怪了,七殿下莫非是特意前来寻二妹妹的?”师菡直勾勾的盯着夜斐然和师嫣二人。两人眼神儿迷离,夜斐然也不知是定力好,还是师嫣实在是勾不起他的兴趣,以至于眼神儿分明已经凌乱不堪,可却始终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锋利的视线刀子似的落在师菡身上。
而师嫣,发丝凌乱,脸颊绯红,显然一副中了药的模样。
顺着师菡的视线看去,师德登时老脸一黑,恨铁不成钢道:“来人,还不把这个孽畜给我带回去!深更半夜,饮酒作乐,成何体统!”
分明是私会外男,衣衫不整,品行有差,师德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将这事儿给师嫣兜住了。
此时此刻,师菡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她不是没看见师德手里的族谱,也不是没看见他身后下人手中的戒鞭,想来这些原本都是为她准备的?
没想到,连师嫣他都想护着,却唯独只想弃了自己。
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将躲在夜斐然身后的师嫣搀了起来,扶着她离开了。
师嫣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看着夜斐然。
师德怒不可歇,当即骂了句:“混账东西!还不赶紧滚回去醒酒!”
这一句话,瞬间惊醒师嫣,她忙裹紧衣裳,跟着丫鬟匆忙离开。
秦若若深深地看了师菡一眼,眉头紧锁,默默地与夜斐然对视一眼。
后者忽的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师菡的手腕,压低了嗓音,怒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此时夜斐然背对着师德众人,对师菡毫不顾忌,动手动脚,俨然一副宣告众人,今日我们就是有奸情的模样。
师菡险些被气笑,看来,这是把她当软柿子欺负了?
思及此,师菡猛地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纤细的巴掌,清脆有力的打在夜斐然白皙的脸上。
霎时间,夜斐然的脸上浮起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半张脸都肿了。
师菡用了狠劲儿,前世今生的恨堆叠在一起,这一巴掌下去,只怕是夜斐然后槽牙都要掉了?
众人被师菡这一巴掌吓得目瞪口呆,秦若若率先反应过来,当即惊呼一声,“殿下!”
师德也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跪下,“殿下恕罪!小女无状,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他说完,猛地回头瞪了师菡一眼,斥责道:“孽障!你干的好事!还不给殿下赔罪!”
“父亲此言差矣,今日,原该是殿下,给国公府,给女儿赔罪才是。”师菡昂首挺胸,语气坚定,一副不畏强权的姿态,盛气凌人。
夜斐然眯起眸子,饶有趣味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我要给你赔不是?”
“是。”
不给师德开口的机会,师菡直接打断他的话,理直气壮道:“七殿下深夜来我国公府行不正之事,又对我行为不轨,如若今日殿下不给国公府一个说法,明日,这说法我便自己去要。”
帝师府的人,有随意进出皇宫的特权。
饶是师菡只是外孙,却也在特权范围之内。
一时间,夜斐然脸色铁青,阴沉诡异。
他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师菡,忽的冷笑两声,“好,很好!真是国公府进退有度的大小姐啊!”
奇怪的是,语气中,并无怒意。
秦若若心下猛地一沉,忙柔声劝诫道:“殿下不要生气,想来大小姐也不是有意要与殿下为难的,殿下能来国公府,该是国公府蓬荜生辉才是。”
“对对对,若若说的对,殿下能来国公府,是国公府的荣幸。”
师德从善如流,赞赏的看了秦若若一眼,一转头,看向师菡的眼神儿便跟淬了毒似的,厉声喝道:“放肆!还不跪下!”
师菡抬眸,云淡风轻的扫过师德,脊背挺的笔直。
一看这架势,师老夫人顿时捂着胸口,气都喘不上来的道:“哎哟!真是气死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老婆子早晚有一天要被气死!”
“祖母,”师菡叹了口气,红着眼眶哽咽道:“今夜二妹妹与七殿下在此幽会,置国公府的颜面于何地?如今七殿下又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意图对涵儿动粗,涵儿安危事小,国公府不要面子的吗?”
“胡说八道!你二妹妹不过是与殿下偶遇,怎会是私会!”
师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夜斐然更是面露嫌弃,一脸不悦。
师菡摇摇头,苦笑道:“父亲,即便是偶遇,可孤男寡女,共处一亭,还……”她故意梅把话说出来,之意味深长的瞥了夜斐然一眼,欲言又止。
师德皱着眉,知道这事儿是他吃亏,可他也不能得罪夜斐然啊?虽然把师嫣推给七殿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个没脑子的,能栓得住七殿下的心?
正在为难之际,秦若若忽的低低的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此事怨我,原是是我见大小姐对七殿下欣赏至极,又羞于出口,这才想借着赏月之名与大小姐谈心,不想酒水便弄脏了衣裳,不得不回去更换,可为何本该在凉亭里的大小姐不知所踪,反倒是乖巧懂事的二妹妹,却醉醺醺的在这里?”
她将矛头直指师菡,暗示是师菡故意陷害家中姐妹,构陷七殿下。
奈何今日七殿下仿佛状态不在,不仅不配合秦若若,反倒是心中一喜,忽的道:“哦?原来师大小姐对我欣赏至极?”
今夜整夜的郁闷,在秦若若这口锅甩下来时,烟消云散。
秦若若脸色一僵,咬着唇,倒吸了口气。
师菡面不改色,丝毫不见慌乱,笑着道:“秦小姐说的不错,我对殿下的欣赏之情,天地可鉴。”
夜斐然眸子一亮,尚未来得及得意,便听见师菡悠悠的继续道:“连女子都写不出的幽怨愁绪,七殿下信手拈来,浑然天成,这份气质才情,放眼天下,也绝找不出第二位来。”
她竟说他是怨妇?
夜斐然竟是被气笑了。
秦若若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看着师菡,道:“若若初来国公府,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冲着我来便是,只是二妹妹实在可怜,无端遭此一劫……”
“秦小姐的果子酒,是厨房送来的?”
师菡忽的叹了口气,见秦若若今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好顺了她的意,摇头道:“秦小姐说过,这果子酒是祖母送的,我倒也记得,当日陈老夫人来府中做客特意送的,只此一坛,祖母疼爱秦小姐,又转而赏给秦小姐,我说的没错?”
不知为何,秦若若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师菡这话说的,倒像是有什么陷阱似的。
秦若若咬着唇,模棱两可道:“陈老夫人确是只送了一坛,只是还有没有其他的,若若便不知道了。”
师菡勾起嘴角,忽的拍了拍手,冷声道:“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