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师老夫人和师德纷纷缄口不言。
顾氏当年的贴身丫鬟,几乎都被师老夫人和师德用各种理由换了个遍,否则,也不至于顾氏走后,师菡在偌大的一个国公府,竟只有春荣和冬杏两人可信。
况且,顾氏的病缠缠绵绵这么多年,上好的药材养着,却越养越差,最后魂归西天。
师老夫人和师德越是不说话,师菡越是觉得母亲病逝之事有蹊跷,可母亲的药材也好,日常所用,都是经过宫中太医检验的,师菡也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个位置出了问题。
见师菡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师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不耐烦道:“罢了,不过是带个丫鬟,那就带,说这许多作甚?”
说完,师老夫人杵着拐杖起身,满脸不悦的看了师菡一眼,道:“你先回去,我与你父亲还有事要商量。”
此话,正中师菡下怀。
她知道有些事急不来,所以也不跟两人纠缠,行了礼,转身离开。
看着师菡身影消失在书房外,师德皱起眉头,似是还有些犹豫的道:“母亲,此行若成,帝师府那边,该如何交代?”
闻言,师老夫人一声轻嗤,不悦道:“她是我国公府的人,我做什么决定,还要给帝师府什么交代?”
话虽这么说,可帝师府晚辈,只有师菡一人。且以帝师对师菡的宠爱程度,若是知道他们的计划,想必绝不会轻饶他的。
见师德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师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就算是再不满,还能怎样?”
师德点点头,“是……”
“况且,如若师菡真成了皇子妃,你觉得以她的性格,知道那件事后,还会护着国公府?”师老夫人眼窝子往下凹了凹,一字一句道:“她会将我们的骨头都拆下来,一根一根吞入腹中,将国公府,夷为平地!”
此话一出,师德仅剩的一点犹豫,瞬间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师老夫人,点点头,道:“此事,便有劳母亲了。”
母子俩在书房内的谈话,渐渐消失,只是一场阴谋,重新开始……
回到自己的小院,春荣也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跟着冬杏好一通抱怨,直到师菡放话,待从宁州回来后,带他们去永芳斋吃饭,她这才作罢。
用过晚膳,师菡沐浴更衣后,便去了小书房。她院子里的小书房,如今已经快要成为一个情报库了。但凡是师菡要的消息,都会送到这儿来。消息看过后,便会烧掉,绝不会给第二个人看到。
此时,书房内,烛火摇曳,周嬷嬷见如此深夜,师菡还望书房钻,正准备去劝,却见师菡手里握着一封信,看那字迹,是她家小主子!
难道是小主子寄来的信?想到这儿,周嬷嬷掩着唇,笑着退了下去。
书房内,春荣早已候着在。
师菡一进门,春荣便道:“启禀小姐,果然不出小姐所料,白小姐护送军饷的队伍,的确有人暗中跟着。奴婢快马加鞭赶了半天才赶上,去的及时,尾巴几乎都处理干净了。”
闻言,师菡点点头,忽的讥讽的笑了起来,“国库空虚,军饷没有着落时,不见有人出来,如今倒好,军饷有了着落,他们反到跳出来了。”
说罢,她看了春荣一眼,吩咐道:“去收拾东西,这两日就启程去宁州了。明日一早,派人去一趟帝师府报信,顺带告个假。”
“是。”
春荣点头应下,见师菡没了吩咐,这才转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师菡一人。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封信,还没拆开,只看着信上的内容,便忍不住的笑了。
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纸,字迹潦草,似乎写的十分匆忙。
师菡目光顺着上面的字迹一看,小脸已然绯红一片。
“他上辈子是蜜蜂变的吗?怎么这么腻人?”
师菡笑着摇头,将纸铺在桌子上,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堆着两个字:阿菡。
这是不知道心里想了多少遍,才在纸上写满一张。看字迹,若不是时间匆忙,想来他还能写无数张。
千言万语,保平安也好,诉说思念也好,一张纸,两个字,已经囊括一切。
师菡正准备收起信,然而,目光忽的触及纸张角落处的一点红。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嘴角隐隐抽搐了,仔细的一看。
那一点红,是血迹!
瞬间,师菡的一颗心几乎沉入谷底,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以及前世喻阎渊一身白衣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再度浮现。师菡双手猛地撑住桌子,脸色苍白,心口说不出的难受。
可偏偏,即便是在这时,也总有人要上门来给她添堵。
“大小姐,秦若若求见。”
春荣忽然推门进来,乍然间看见师菡脸色惨白的撑着桌案,脸冲过去关切道:“小姐,您怎么了?”
刚才她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师菡将信紧紧地收进怀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意外,只是意外。
梦境里的事,不会发生,前世的悲剧也一定不会发生。
可越这么想,师菡就越是难受。
此时,门外秦若若似是等不及,径直的便走了进来,柔声唤道:“大小姐。”
她这一开口,无异于撞在了枪口上。师菡猛地抬起头,满脑子都是秦若若的假笑,以及秦若若当初拿着喻阎渊的血衣,告诉她一代战神死竟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时时那张脸。师菡永远也忘不掉那张笑容阴柔的脸。
正是这张脸,前世让她所有所爱之人都离她远去。
突然间,师菡的眸子猩红,像是发了狂似的,忽的冲上去,一把掐住秦若若的脖子,冷声道:“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嗯!”
秦若若满脸的笑意,被师菡这么一掐,瞬间笑意僵住,脸色渐渐狰狞起来。
“大小姐,您要干什么?您快松松!”
师菡却像是魔怔了一样,松开手,刚给了秦若若一个喘息的机会,便又一把诸抓住她的脑袋,往桌面上一按,冷声道:“我的人,你一个也别想砰!”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若若只是来瞧瞧大小姐,别无他意啊!”
“别无他意?”师菡讥笑两声,眼眶泛红,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的野心我不知道?你以为你暗地里的手段我不知道?秦若若,你以为我没有底线吗?”
春荣俨然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家小姐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炸毛了?
不等她招呼,门外,冬杏和周嬷嬷听到动静也赶紧进来,然而这一进门,周嬷嬷瞪大了眼睛,先是震惊的看着师菡,片刻后,便又点点头,一脸欣慰的样子。
冬杏面无表情,抱着剑,与春荣排排站,看热闹。
小姐难得发一次飚,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这边秦若若满脸懵逼,完全听不懂师菡在说什么不说,还被打的一脸懵逼。
她今日可是什么都没干,只是想来卖个好,仅此而已。谁知道就碰上师菡发疯呢!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师菡,眼底血色渐渐褪去,理智回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眉头一挑,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是,她的书房。
回过神的师菡,深吸了口气,在秦若若嗷嗷的叫唤声中,不动声色的撒开手,然后眉头一皱,厉声道:“闭嘴。”
霎时间,挨了揍的秦若若不可置信的望着师菡,满脸委屈,却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
师菡缓了口气,转身优雅的在桌前坐下,不动声色的收起喻阎渊写的那封信,这才抽出空来看向秦若若,道:“秦小姐怎么不说话?”
秦若若:“……”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
春荣冬杏周嬷嬷三个看热闹的人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秦若若今日来,为了避免师嫣心里不平衡,就没带她。谁知道,这就被打了。
闻言,她红着眼,诧异的看向师菡,道:“大小姐方才是怎么了?梦魇了?”
师菡面不改色,淡淡道:“撞邪了。”
撞邪?她一来就撞邪,谁是那个邪?
秦若若倒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师菡,“若若来,是因为明日启程,老夫人只带了你我二人,其他姐妹那里……”
“秦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去给她们个交代,是么?”
不等秦若若说完,师菡便直接打断她的话。秦若若倒是聪明,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就把问题推给师菡。
师嫣跟她关系交好,其实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师老夫人就把师嫣带上了。可秦若若心中明白,一旦再多一个国公府血脉纯正的跟着一块,她这个义女,将毫无存在感。
毕竟京城里的事儿,宁州知道的可不那么清楚。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义女。
被师菡拆穿,秦若若脸色难看,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低声道:“若若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妹妹们心中不平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惹老夫人和义父生气。”
她说的处处在理,可谓是为国公府考虑的很全面了。
然而,师菡看了她一眼,冷静道:“我有个法子,能让她们安分,只是,需要秦小姐的配合。不知,你可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