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清朗,宁州城百里外,茂密的紫竹林内,静谧无声。偶有几只归巢的鸟儿落下,咕咕的叫唤,给这静谧之地添上几分鲜活气。
一片苍绿上方,天蓝如湛,白云悠闲的窥探人间。
就在这时,地面轻轻震动起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只见一群人策马而来。为首那人,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白衣,身下马踏流星,疾驰而过。
飘落的竹叶从他耳边拂过,墨发随着微风飞扬而起,他似一幅画,一幅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画。
“主子,您慢着些!再怎么赶,今日也到不了宁州啊!”
身后的侍卫追的直翻白眼,照着这么个骑马的速度,不是他们屁股磨出血泡,就是马被累死。
闻言,刀一扭头似笑非笑的瞪了说话那侍卫一眼,鄙夷道:“你懂个屁!少废话,赶紧的!”
说罢,他一抽鞭子,努力的追了上去。
喻阎渊白衣迎风猎猎,所过之处,落叶震起,尘土飞扬。从南疆到此地,原本正常速度,也要十来天,如今生生的被他把路程加快了一半。
突然,不远处似乎有声音传来。
喻阎渊忙勒住缰绳,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后侍卫纷纷停下,围在他身侧。
这一路走来,遇到太多刺杀,所有人几乎都形成习惯,只要有动静,先警备。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是女子的呼救声。
“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女子凄厉的声音响起,渗的人头皮发麻。
凌刃寒侧头朝着刀一使了个眼色,淡淡道:“去看看。”
刀一领命,翻身下马,拎了剑便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赶去。然而,他没走两步,却见竹林深处,一位女子发丝凌乱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她脸上隐约还有血迹。
大约是看见这边有人,女子忙加快速度,“救命,救我~”
她身后,一群汉子吆喝着追了上来,骑着高头大马,迅速的将她围住。
女子‘啊’的一声,摔倒在地,顿时吓得缩紧身子,泣不成声。
她泪眼婆娑,隔着眼前水雾,视线定定的落在不远处的喻阎渊身上。
刀一皱眉,回头道:“主子,应该是这一带的盗匪欺凌弱女子。”
被人拦住去路,喻阎渊脸色不是很好,目光冷冷掠过前方盗匪,“速战速决。”
“是。”
刀一领命,带着两人便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那群盗匪大概没想到还有人多管闲事儿,为首的大胡子声音如钟,粗狂的笑了两声,“小白脸,劝你们少管闲事!赶紧滚!”
刀一抬起手中的剑看了看,随后摇摇头,将剑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低声道:“不能脏了我的剑。”
“你说什么?”
大胡子高喝一声,话音未落,只见一颗石子‘嗖’的一下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他脸色大变,急忙举起肩头的刀挡了去。
可石子刚被挡掉,一道黑色身影一闪,大胡子只觉得下巴一疼,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刀一踹下了马。
侍卫知道刀一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于是只能对被围住的姑娘道:“快走!”
待会儿杀人的时候,吓着无辜人可就不好了。
他的本意是让姑娘逃命去,可地上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咬着唇,拎起裙子便朝着那抹白色身影跑去。
“公子,救我!”
就在姑娘要碰到他马的瞬间,喻阎渊轻哼一声,身下的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一般,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好好一匹马,就差在身上贴上几个大字:洁身自好。
喻阎渊身后的侍卫见状,忙围了上来。
姑娘似是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忙摆摆手,“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公子,可否带我离开此地?”
喻阎渊面无表情,即便戴着面具,周身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毫不掩饰。
“这位姑娘,那些人今天找不了你的麻烦了。你自行离开便是。”
侍卫沉声解释,声音无情的像是一块冰。
女子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盗匪,又回过头,眸中水汽氤氲的望着喻阎渊,“公子,不是的,他们还有同伙,时常出没在我必经的那条路上。我若此时独自离开,无异于羊入虎口,还请公子送佛送到西,小女子日后必有重谢。”
送佛送到西?
众侍卫听了差点笑了。他们家主子,向来是佛魔见了皆绕道的主。
果不其然,女子话音刚落,只见喻阎渊面具下红唇稍扬,俯身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立马红着耳朵,垂下脑袋,一副不敢与之对视的模样。
“回来。”
喻阎渊淡淡的唤了一声,瞬间,正在与盗匪缠斗的刀一等人立马收势,回到喻阎渊身边。
刀一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家主子,诧异道:“主子?”
“太麻烦了。”喻阎渊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把她给那些人。”
“啊?”刀一顿时倒吸了口气,抽搐着嘴角扭头去看地上的那女子,心中暗道:这女人什么路数?这么点功夫居然能让他家主子厌恶到这个地步?
女子瞬间红了眼眶,几乎都要哭了的模样,道:“公子,我一弱女子,落在他们手上,绝无活路啊!”
倒是那些盗匪,听了之后,皆是面面相觑,眼看着他们打架就要打输了,正愁没机会逃命呢,这下倒好,不仅不打了,人还白送给他们?
这是——脑子坏了?
喻阎渊轻哼一声,鄙夷道:“哼,我看姑娘并不像是吃得了亏的人。你耽误我赶路了。”
他最后一句话话落,身下马儿忽的扬起蹄子,嘶鸣一声,马蹄子踢起了一地的泥土,说巧不巧的,正好朝着女子溅了过去。
女子急忙后退,堪堪的避开了铺面砸来的泥土,还不等她回过神,喻阎渊就策马扬鞭,一声低喝,扬长而去。
身后的侍卫见状,纷纷憋着笑,打马跟上。
刀一颇有良心的留下一锭银子,双手合十,板着脸道:“不小心弄脏了姑娘衣服,银子在这儿,够了?”
说完,他目光冷冷的扫过不远处的那群盗匪,利索翻身上马,一群人匆匆离去。
女子皱起眉头,回过头看向身后那群盗匪,一声轻哼,怒道;“一群废物!”
说着,她忽的一甩袖子,瞬间,无数根银针朝着那些盗匪射去,眨眼的功夫,那群人便气绝而亡。
大胡子拧着眉,不甘心的用手指着女子,“师……师……你不得,好死……”
大约快出了紫竹林时,喻阎渊这才减缓速度,看了眼不远处的溪水,又看了眼头顶上空荡荡的天空,皱着眉道:“怎么还没跟上?”
景小王爷说的,自然是那日被他一箭射下来的那只雏雕。这几日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记仇,可奈何跟着景小王爷有肉吃,于是那小家伙就自觉的跟着了。
刀一抬起头望了眼空荡荡的蓝天,无语道:“想必是迷路了。”
正说着,天际一阵鸟声盘旋,紧接着,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哎蓝天之上。
喻阎渊轻哼一声,嫌弃道:“不准给它吃肉了,都肥成肉团子了。”
闻言,刀一无语望天:主子,前两日说姑娘家喜欢肉嘟嘟的宠物的人不是您么?把人家喂肥了,这是又嫌弃人家了?
好在雏雕听不懂人话,只追上来后,便在天际盘旋,似是催促着队伍出发一般。
而刀一的视线,却不自觉的往身后的紫竹林里看,虽然自家主子无情冷血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只是今日这姑娘,神韵里,隐约有两份师大小姐的影子。
于是,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道:“主子,那姑娘……真的不会出事吗?”
喻阎渊眸光微冷,闻言,冷冷道:“一个常年行走在竹林里的人,一群经常出现在她必经之路的盗匪,若是要出事儿,早该出事儿了。”
“常年行走在竹林里?”刀一一怔,好像是听那姑娘说了句那群盗匪时常出现。之前没来得及细想,此刻再一琢磨,好像是不太对的样子。
“主子是说……”
喻阎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面沉如水的道:“前面有一处尼姑庵,看她的穿着,怕是里面代发修行之人,应当还懂些拳脚功夫。”
此刻,刀一已经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看他家主子这神色……好,这是把人姑娘当贼防了。
宁州城这两日热闹了,因着郡守罗家要娶妻,娶的还是师家嫡女,就连京城里的七皇子,都亲自来了这一趟,送上贺礼。
虽说最应该来的是三皇子,可如今三皇子刚回京,陛下和娘娘哪里舍得放他走?
所以才特意劳烦了七皇子这一趟。
这日,按照礼数,罗家派人前来请期。
罗家同是世家大族,府中除却娶妻的大公子外,还有三位公子。不过如今在家的,也就只有三公子罗霄,听说是个不着调的纨绔,整日里喜欢捉弄人,且行事皆按心情,从不按规矩办事儿。
一听说来请期的人是罗家这位小祖宗,大夫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罗家太过分了!”
师嘉坐在大夫人的下手位,闻言,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她轻轻的捧起茶,喝了一口,好像这件事儿跟她无关似的。
倒是正打帘进来的师菡,闻言眉头一蹙,诧异道:“请期这样的日子,罗家大公子何在?”
“这……”
传话的丫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