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师菡所料,消息已经传入大夫人和师老夫人的耳中。
师菡和师嘉师凌三人刚一进院子,便被一圈满脸寒意的婆子丫鬟围住。
为首的婆子,是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膀大腰粗,气势汹汹的朝着师嘉走了过来,大声道:“大小姐,大夫人有令,大小姐今日言行有差,犯了大错,若是回来,便去祠堂领罚。”
师嘉抬眸,眉头紧锁,反问道:“言行有差?”
“是。”婆子面不改色,冷哼道:“大小姐在外面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大夫人如今正在想补救的法子,还请大小姐先去领罚。”
说着,婆子一招手,身侧,四五个壮硕的婆子便将师嘉团团围住,那架势,大有今日师嘉若敢反抗,她们就敢动手的架势。
“放肆!”
师凌忍无可忍,当即上前便是一巴掌打下去。
被打的婆子一躲,她身侧的两个婆子突然动手,一左一右的将师凌的肩膀按住。
两人的胳膊比师凌的腿还粗,力气又大又野蛮,一时间,师凌竟是被钳制的动弹不得。
为首的婆子轻哼一声,“三小姐,这事儿您还是别搀和了,免得您也受牵连。”
“混蛋!放开我!”
师凌猛地用力,想要挣脱那几人,可那几人一看师凌要挣扎,反倒是下了狠手,宽厚的爪子用力的便朝着师凌的穴道压去。
“啊!”
就在她们要按上师凌穴道的瞬间,师菡忽的上前,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肩胛,一个用力。
那两个婆子就像是两只吸血未遂的吸血虫似的,从师凌的身上被扔了出去,竟是生生的摔出去三米远。
师凌红着眼,揉着眼睛忙躲到师菡身后,哽咽道:“菡姐姐!她们是大祖母养在庄子上的婆子!”
养在庄子上的婆子,相比较在府内干活的,自然是要粗鲁许多,也蛮横的很。下手没个轻重的,一般都是对付蛮横下人时才会用这些人。
可如今,对堂堂嫡女,居然用了这些野蛮之人!
师菡深吸了口气,抬脚,一步步的朝着被围住的师嘉走去。
为首婆子大概也感觉到师菡不好惹,于是只能搬出大夫人道:“老奴这也是奉命行事,师大小姐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去找大夫人和师老夫人说理去,何必来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呢?”
“哦?”师菡冷哼一声,抬起手朝着地上的婆子幽幽一指,冷声道:“大祖母亲口所说,让你们对凌儿动手?”
“这……大夫人说,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有阻拦者,不必客气。”为首婆子语气先是一顿,大概也是察觉到师凌被伤的不轻,于是忙低声解释起来。
不知为何,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虽然看起来端庄有礼,可周身总有一股威压,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大祖母说不必客气,却没说,让你们以下犯上!”师菡语气一沉,眼神一扫,厉声道:“我师府千金,也是尔等贱婢配欺凌的!”
她说,扬起下巴,嘴角一弯,淡淡唤道:“春荣冬杏。”
随着师菡话落,春荣冬杏二人皆手持长剑,从墙外飞身进来,稳稳地落在师菡身前。
这两人面无表情,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冷冷的盯着方才放肆的那群婆子,宛若在盯几坨死肉。
“按规矩处置!”
她一声令下,冬杏退后两步,横剑护在师菡身前。
春荣抱着剑走上前,朝着几人点点头,语气诚恳的宛若在念公函一般:“师氏家规第三卷第四十二条规定,以下犯上,恶奴作乱者——不可恕。”
话落,春荣横剑一扫,剑虽为出鞘,却像一道又厚又粗的戒尺,狠狠的抽在方才动手的两个婆子身上。
那两婆子被抽的躺在地上嗷嗷叫,比之杀猪相差不远了。
而为首的婆子,在看见师菡公然动手后,不禁两腿打颤,“师大小姐,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大小姐难道要忤逆大夫人吗?”
师菡抬眸,抬脚上前一步。
婆子脸色一变,往带着围住师嘉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退,师菡继续进。
一群婆子,被师菡这步步紧逼的架势吓得气儿都不敢喘,“大小姐,您是国子监博士,该是讲理之人,这长辈之意,岂可忤逆?大小姐三思啊!”
“是么?”师菡总算是停下脚步,幽幽的抬起头对上婆子的视线,声音冷若寒霜,“长辈之意,若是有错,我便是忤逆了,又如何?”
“这,这您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啊!”婆子苦口婆心,一方面是怕自己挨打,一方面,也怕师菡冲动,她今日这差事不好办,回去了大夫人还要责骂。
可婆子万万没想到,师菡压根就不是讲理之人。
因为理,是讲给人听的。
大夫人这种卖孙女求荣之徒,在师菡看来——她不配。
“我问心无愧,何所畏惧?倒是大祖母,今日之举,传出去,难道就不怕被人讥讽我师家无风骨,师府上下,皆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大夫人忍不住了,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气的浑身发颤,恶狠狠的瞪着师菡。
都是师菡!
若不是她,她好好的乖巧孙女,怎么会忤逆她的意思,做出今天这种冲动的事儿!
大夫人杵着拐杖,脸色青紫,显然被师菡方才的话气的不轻。
“大好的婚事,就这么被你们搅黄了,到现在你们还不知错吗?”大夫人面沉如水,气的脸都绿了。罗家大公子风流,众所周知,可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不是?
将来若是三皇子能够荣登大统,罗家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府邸了,到时候,罗家大公子作为嫡长公子,那可是贵不可言!
宁州师府,也能就此翻身!
师菡被气笑了,她挺起胸膛,一字一句道:“罗玉风流成性,青楼女子未婚先孕,找上门,是谁的错?”
大夫人张了张嘴,“世家府邸,这种事也并不少有!有何大惊小怪!”
“青楼女子,以死相逼嘉姐姐,置嘉姐姐名声于不顾,这又是谁的错?”
师菡一字一句,语气平淡,却让人如置身冰窖,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区区青楼女子,死便死了,还能威胁的了罗家大夫人?你休得危言耸听!”师菡所说的道理,大夫人都懂。可比起师府前程,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她宁州师家,已经没了男儿依靠,如今再不寻个靠山,日后怕是要越发艰难了。
师嘉脸色惨白,心中对大夫人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在此刻听到这一番话时,彻底破灭。就连师凌这种懵懂无知的,此刻听到这话,也惊的张大了嘴巴,“祖母,大姐姐若是名声毁了,罗家岂会善待她?”
“你闭嘴!”
大夫人厉喝一声,满腔怒气尽数撒在师凌身上,“若早知你如此不懂事,当初便不该如此娇惯你!”
“我……”
师凌正欲争辩,却见师嘉忽的摇摇头,推开围着她的婆子,轻声道:“凌儿,你还小,不懂祖母的苦心。”
“大姐姐……”师凌都快哭出声了,她虽然不懂,可她知道,祖母必定不是偏袒她大姐姐的。
师嘉走到大夫人跟前,缓缓拎起裙子在她面前跪下,“祖母一心求荣,不惜代价也要将我嫁入罗家,是我忤逆了祖母的意思,此乃大错。”
闻言,师菡皱起眉,心疼的看着师嘉,她自幼接受的教育,想必都是恭顺长辈,今日说出这番话,做出这些事,想必心中也是难受的。
大夫人深深地看了师嘉一眼,欣慰道:“知道错了,便去祠堂跪上三日,好生反省,罗家那边,我自会为你争取。”
说来说去,还是婚约之事。
师嘉忽的从头上拔出簪子,对准了脖颈,苦笑一声,道:“要让祖母失望了。今日,要么我死,要么,婚约之事就此作罢!祖母想要的荣华,恕嘉儿不能成全。”
尖锐的簪子抵在师嘉的脖子上,瞬间,便将白嫩的脖子戳破,鲜红的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师凌看的双目通红,眼泪跟着哗哗的往下掉。
见状,大夫人‘哎哟’一声长叹,扔了手中拐杖,跟着在师嘉面前跪下,呼天抢地道:“你这傻孩子!”
“你以为,祖母舍得让你出嫁?可你若是不嫁,咱们师府,从此就要没落了!”
大夫人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师嘉。
师嘉向来性子绵软,又善良,她这一跪,无异于以死相逼。
见师嘉似乎有些错愕,大夫人继续哭道:“我师府无男儿,仕途无望。这宁州城,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如今你若是被罗家悔婚,怕是要沦为宁州的笑柄,更别说还有人愿意娶你啊!就当祖母求你了,此事,你就认了!”
顿时,师嘉泣不成声。
“女子活一世,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吗?”师菡冷笑出声,打断了大夫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