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寺老主持云游多年,在宁州这一带颇有些名声。
师菡虽然对佛法没什么兴趣,可神佛在前,即便是为了她故去的母亲和尚在的亲人,她也是诚心跪拜听佛的。
冬杏抱着剑守在大殿外,殿内除了师菡,还有些女眷一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菡正跪听佛经,大殿外,忽的跑进来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
“这位小姐可是师府千金?”
女子手上捏着一根银簪,银簪上雕着一朵杏花,是冬杏平日里常用的那一只。
师菡一把拿过簪子,皱眉道:“这簪子怎么在你这?”
她抬头往门外看去,可殿门外哪里还有冬杏的影子?以冬杏的脾气,如果有事离开,定会跟她知会一声的。如今人去哪儿了?
见师菡发问,女子忙道:“方才我随我家下人一道去后山去寻药草,无意间遇见一位姑娘,她让我将东西交给小姐,只说让您快走。”
一听这话,师菡心下猛地一沉,她忙接过簪子便往后山冲去。
白龙寺后山的小路并不好走,越往前走,树林越发茂密。师菡顺着一道脚印一路往前追,直到追进一个小树林,她忽的觉得哪里不对。
林子里静谧无声,连只鸟都没有。
此时天色越发暗沉,仿佛要下雨一般,师菡神情凝重,一想到冬杏不知所踪,她不禁稳下心神,用石头在树上画了个记号,如果冬杏看见,也知道她的去向。
她一路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边叫着冬杏的名字,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突然,脚下‘咔嚓’一声,师菡脚步一顿,垂头去看,她脚下踩着的树叶堆儿里,一只断了的手指苍白无力的,满是血迹的躺在那里。
“冬杏!”
师菡顿时浑身发寒,心口猛地一紧,不等她反应过来,突然,一只箭‘嗖’的一声朝着她射了过来,师菡眼神一凛,以手点地,借力弹起,侧开身子躲了过去。
“什么人!”师菡一声喝下,树林四周,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响动声。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涌了出来,瞧着是土匪模样。为首的那个癞子脸,圆饼似的脸上长着红色的痘。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个也是面目不堪,猥琐至极的人。
癞子脸摸着下巴,笑容邪恶的看着师菡,“果然是官家小姐,这身段,这脸蛋儿,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
师菡一听,冷下声音,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官家女子?”
因着是来上香的缘故,师菡今日特意找了身素衣,这身衣裳并不显眼,寻常人家也不是穿不起的。
癞子脸嘿嘿的笑了两声,不答反道:“有人花大价钱,把你卖给我们了!今个儿,你就好好的伺候兄弟们!”
一听这话,师菡登时懵住,如果他口中说的那人是师老夫人——她竟连国公府名声都不要了,也要如此算计她?
可如果不是师老夫人,此事也必定跟她有些关系。来白龙寺赭石,总是她事先谋划好的。
师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眼下情形,癞子脸大约有三十多号人,且瞧着一个个都不太好对付的样子,此时把她围的密不透风,若是动手,师菡不见得有胜算。
想到这儿,她从怀里摸出钱袋,淡定道:“那人出多少银子让你们办事儿?我出双倍。”
众人看着她手里的银子,眼睛都亮了。
“大哥,这娘们的银子还不少!”
“这娘们的模样也好!”
“大哥,怎么办?”
……
小弟们七嘴八舌的问话,为首的癞子脸似乎是邪笑了下,眼睛一眯,道:“这娘们我要,银子,我也要!”
师菡心底不由冷笑,暗叹道:果然是贪得无厌啊。
癞子脸摩拳擦掌,视线黏在师菡身上,一声令下:“兄弟们,先拿下这娘们,待老子爽够了,这娘们就是你们的了!”
此话一出,那群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举着刀剑兴奋的叫了起来,师菡被他们围在中间,严丝合缝,即便是逃,也颇有难度。
“上啊!”
不知是谁高喝一声,瞬间,那群人呜呜泱泱的便朝着师菡杀了过来,天色仿佛瞬间暗了下来,刀光交错,朝着师菡砍了过来。
看来,幕后之人,不仅想毁了她,还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师菡赤手空拳夺下一把剑,奋力杀出一条口子。
“大哥,她要跑!”
“傻愣着做什么!快追!这小贱人,今天老子要定了!”
师菡边退边挡,前方已然被她撕出一条小缺口,她二话不说,忙拔腿便朝着林子深处冲去。那群人在身后穷追不舍,时不时的一两只暗箭擦着师菡而过,师菡左右闪躲,脚下速度越来越快。林子也越来越深,本就阴沉的天色,此时竟是让人觉得有些压抑,沉闷闷的压在心头。
她正跑着,忽然,肩头一紧,尚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提到了树上。
“谁!”师菡下意识抬手便要去打,然而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淡雅的香味儿扑入鼻中的同时,那人低沉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别怕,是我。”
喻阎渊!
“你怎么又在这儿?”师菡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向身前那人。
喻阎渊一手扶着师菡,一手扶着树干,笑若春风,明媚动人,似是将这沉闷的气氛划开一道口子,一股春意涌进来,师菡震惊之余,一颗悬着的心忽的沉了下来,她看了眼不远处追过来的人,长话短说道:“冬杏不见了,我被人追杀,你……”
“我都知道。”喻阎渊轻哼一声,轻轻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想不想看无赖怎么对付强盗?”
“嗯?”师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满脸疑惑的朝喻阎渊看去,却见后者神秘的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往下面看。
癞子脸带人追到此处,却发现人突然没了。
他猛地啐了口痰,骂道:“他么的!小贱人跑的倒是挺快!”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截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似是后面躲了个人。
癞子舔了舔嘴唇,猥琐的目光仿佛隔着一棵树落在树后那人身上。他回头朝着身后的小弟们比划了个手势,然后自己猫着腰,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棵树。
眼看着癞子脸就要摸到那片衣角,谁料树后,忽的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洒了一把白灰,癞子脸正要去揉眼睛,却被那只手一把拖到半人粗的树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拳头雨密密麻麻的落在癞子脸的脸上。
刀一一边揍一边冷声喝道:“打!”
瞬间,四周涌出无数暗卫,白灰一撒,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一人拖一个,按在地上就开始猛揍。
树上,师菡看的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揍人的。”
这他么也太无赖了!
喻阎渊得意非常,仰起下巴,笑道:“揍人的花样多了去,下回给你换一种。”
说着,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给师菡披上,“天快暗了,我先送你回去,这边的事儿,交给我。”
师菡一介女子,若是独自在外逗留太久,以免遭人口舌。尤其是还有师老夫人那个老货!
“可冬杏至今下落不明,我得去找她。这林子太深,她一个人若是碰上什么事儿怎么办?”师菡眉头紧锁,攥着簪子的那只手骨节泛白。
喻阎渊摇摇头,无奈道:“为了别人,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傻子。”
他替师菡将耳边碎发揽到耳后,轻声道:“冬杏无事,我让人护送她回城报官了。”
听他这么说,师菡的一颗心这才彻底的放下来,冬杏没事就好。她还以为自己又像前世一样,连身边人都护不住了。
想了想,师菡抬头怔怔的望着景小王爷,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这儿不像是巧合,倒像是——守株待兔?
这林子平日里就少有人来,且她今日出城之事并未告知喻阎渊,他怎么就这么巧的出现在这儿?
见师菡终于反应过来,喻阎渊哭笑不得,关心则乱,师菡是心中记挂冬杏,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一点吗?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家里养着一条毒蛇,我不多看顾些,怎能护你周全?”
毒蛇,指的自然就是师老夫人。
喻阎渊自幼在宫里呆过,军营里呆过,什么阴毒的人没见过,却是头一次见到师老夫人这种狠毒如蛇蝎之人。
思及此,喻阎渊拉了师菡的手,柔声道:“要下雨了,先回寺里。”
二人走后,暗卫们也纷纷停了手,这群匪徒被揍的半死不活,趴在地上呼天抢地的求饶,刀一意味深长的看了为首的癞子脸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前方有好东西,不去看看吗?”
癞子脸如今已经被揍成了猪头脸,一听刀一这话,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是,是,我去,我去。”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招呼身后的小弟便往树林深处而去。
天色昏沉,树林显得有些阴森诡异,一棵树下,躺着一个身穿灰色僧袍,身段窈窕的女人——正是秦若若。
癞子脸擦了擦眼睛,忙回头看向身后,见方才那群杀神离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手指不规矩的探入秦若若的衣裳,趴在她身上,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儿,“美人儿,美人儿~”
树林里,一群淫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