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师德心里自然门清,买通贼匪奸杀师菡这件事,秦若若一个弱女子自己是做不来的,况且,若是此事真的拿出来追究,他国公府的颜面何在?秦若若更是万劫不复,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思及此,师德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腔怒气,道:“这件事,依我看还是容后再议,现在你祖母身子不适,万不能再受气了!”
师菡淡淡看他一眼,不接话。
师德脸色一僵,尴尬不已。
他深深看了师菡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儿如今陌生的让他感到害怕。他更怕的,是那个秘密被发现。师德侧头瞪了师嫣一眼,拂袖离开。
师老夫人那边,翠姨娘和如夫人等人都去跟前尽孝去了,师菡刚才受了气,自然也就懒得搭理,于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刚回院子,却见春荣拿着一瓶梅花娘进来,她一怔,诧异道:“哪儿来的梅花娘?”
春荣将东西放在师菡跟前,“方才卫大公子派人送来的。”
一听这话,师菡忙打开坛子,却见封坛子的油纸上,写着一行字。
师菡看着那行字,忽的松下一口气,绷了许多日的神经,忽的放松下来。她摇摇头,竟是傻傻的笑了起来。
春荣看的一脸震惊,心中暗道:完了,自家小姐怎么说傻就傻了?
修整一日,次日将近晌午十分,宫中便特意派了马车前来接师菡进宫。
临行前,师德特意将师菡拦住,再三的交代,定要跟逆贼划清界限,不要牵连国公府。
然而,换来师菡一记白眼,便再无其他。
进宫的路,比师菡想象中的近,刚到宫门口,师菡便觉得浑身莫名一寒,神情也情不自禁的凝重起来。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师菡心知肚明。
当今陛下一共有八个儿子,如今除却三皇子,七皇子和游学在外年纪尚幼的八皇子外,大皇子身体有疾,早与爱妻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二皇子英年早逝。三皇子母妃乃当今陛下的宠妃,加上高家手握军权,因而颇受器重。当然,三皇子本身也比其他几位皇子要出息许多,这些年虽然不常在京城,却替当今陛下解决了不少问题。四皇子和五皇子一个性格懦弱,当个闲散王爷,基本足不出户,另一个一心出家,早就找了个寺庙呆着去了。夜斐然自是不必多说,虽然受宠,可高价出身卑微,没什么根基,即便手握军权,却也上不得台面。只有三皇子,罗家世代世家,根基深厚,且颇有财力。想要扶持一位皇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师菡跟着小太监先是去皇后宫中拜见,谁知,这半路上,竟是出了个岔子。
小宫女面色恭敬,不紧不慢的拦住师菡的去路,“高贵妃有请师大小姐。还请师大小姐随奴婢走一趟。”
“放肆!”小太监登时没好气的剜了小宫女一眼,冷声道:“皇后娘娘召见,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
皇后,也就是八皇子的生母。端庄得体,曾师承师菡之母顾氏,不过这些年深居简出,就连后宫诸多事宜都交给皇贵妃掌管。她入池中莲,出淤泥而不染,纵然生活在深宫多年,却不改本性。听闻当年陛下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只是也不知为何,这两人大婚后,甜蜜了一段时间后,就闹掰了,到如今,也只有重大场合才会合体出面。听闻就连八皇子,也是皇后家族所迫,这才怀上。师菡默默地垂下头,恭敬道:“正是,按照礼数,臣女理应先行拜见皇后娘娘。”
小宫女看了师菡一眼,似是早已料到师菡会这么说,于是继续道:“皇后娘娘今日设宴,自然是晌午招待。此时为时尚早,师大小姐在国子监对七殿下照顾颇多,娘娘只是想与师大小姐感激两句罢了。况且,师大小姐受逆贼牵连,难道不想知晓事情始末吗?”
“逆贼?”师菡哂笑一声,不咸不淡的看向小宫女,“何时起,一个后宫的小宫女也能够妄议朝政了?”
小宫女登时心下‘咯噔’一沉,自知说错话,让师菡抓住了话头,立马跪下改口道:“奴婢知错,奴婢口出狂言,晚些时候自会去贵妃娘娘处请罪,只是,娘娘忧心师大小姐受牵连,这才想见一见师大小姐。”
“这么说,娘娘是怀疑陛下的公正了?”师菡不知道高贵妃找自己做什么,可她清楚的知道,高贵妃,是一个比夜斐然更狠毒的女人。
小宫女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她怎么说,好像都绕进了这位师大小姐挖的坑里!
“自然不是,陛下英明,岂会有不公之举?”
“既然如此,贵妃娘娘也就不必忧心我了。还请你转告娘娘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说罢,也不理会小宫女,熟门熟路的往皇后的凤仪宫赶去。
凤仪宫宫门常年紧闭,若非有召,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宫外种满离人草,一小团一小团的团在大红色的宫墙下,开着白色的小朵花儿,琉璃瓦上,时不时的落下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宫内一株海棠探出宫墙。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皇后的寝宫,可就是有几分冷清的感觉。
宫门打开,掌事宫女迎了出来,见师菡站在门外,忙恭敬道:“皇后娘娘就等着姑娘过来呢,您随老奴来。”
说着,掌事宫女朝着师菡做了个请的姿势。师菡率先走了进去。殿外,种满了白菜,角落里还搭起了瓜棚,另一侧开辟了一块小花园,里面各式花草争相斗艳,十分好看。
而此时,皇后娘娘正从一堆花草里站起来,扭头看见师菡,她一袭素衣,站在姹紫嫣红的花中朝着师菡微微一笑,柔声道:“几年不见,小丫头长大了。”
与顾氏一样,皇后说话时,语气温柔,让人不自觉的便想靠着她,听她轻轻说话。
师菡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了一礼,笑着抬起头,道:“许久不见,娘娘一切可还安好?”
皇后萧氏,虽年过四十,可保养得当,皮肤光滑,眸光清澈,像是汩汩清泉中的水光。饶是皇后深居简出,皇贵妃掌管后宫,这些年,也从未有人能够越过皇后去,成为后宫之主。
萧皇后神情温柔,指了指旁边的白菜,无奈道:“本宫一切都好,不过,午膳要委屈你吃素食了。”
闻言,师菡莞尔一笑,倒是不太在意。
说是吃素食,可皇后宫中的厨子,哪怕是做素食,味道也是一绝。
皇后换了一身浅色华服,端庄得体,素雅贵气。
她一边给师菡夹菜,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必与高贵妃置气,她也是个可怜人,入宫这么多年,还不容易指望着母凭子贵,还没过上想要的日子,就被母族一脚踩进泥坑里。”
师菡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岷州事发之后,夜斐然连夜回京请罪,与岷州高家划清界限,至今还被禁足在怜恩殿内,高贵妃更是被厌弃,至今连陛下的面儿都见不着一面。
不过,师菡倒是觉得萧皇后说这话时,似乎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平平常常,只像是在说家常。
“多谢娘娘庇护。今日,想必要见我的是陛下?”师菡不是不懂事的人,昨日圣旨都传下来了,今日入宫却得了消息,说是皇后午间设宴,想必,是皇后故意在拖延时间。
见师菡通透,皇后也不藏着掖着,笑着拉着师菡的手,“我挺喜欢你的。”
师菡一怔,随即波澜不惊道:“多谢娘娘厚爱,臣女受之有愧。”
“景王府那臭小子爱慕你,是他眼光好,你心悦他,是他的福分。几时成亲呀?”萧皇后垂眸看向师菡手腕上的镯子,似是感慨颇多的模样。
师菡低下头,想到喻阎渊,忽的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柔声道:“得他所爱,三生有幸。至于成亲嘛……”
一个人一生,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本就不易。若是那人恰好也心悦于你,更是不易中的不易。师菡是幸运的,前世懵懂无知,错过了他,幸好,今生她把他找回来了。成亲之事,她随时可以,只是,眼下绝非良机。
“你若是应允婚事,他必会高兴的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不过,你们尚且年幼,先让他急上几年也好。”
皇后说着,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继而给师菡盛了一碗汤,轻声道:“今日陛下找你进宫,想必也是为了景王府岷州谋逆一事,此事无论真相如何,你该明白,陛下要的,是一个什么答案。”
陛下要的答案。
景王府好不容易调令,皇帝自然希望他就此继续凋零下去。谁知一个南疆内乱,纵然景小王爷亲去南疆并未公开,可能够朝夕之间平定内乱,定军心,稳稳固边境守将与城防官的人,除了景王府的小王爷,再不做第二人选。
景小王爷,虽跋扈,不务正业,可在皇帝陛下的心里,始终是一团解不开的谜,更是一根刺。
思及此,师菡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道:“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他平安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