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跟皇族沾上点边,家里的好东西不会少,眼界也不会浅薄。夜天泽这话说出来,那叫一个有底气。
被间接嘲讽的陈梓燮无视他鄙夷的眼神儿,转身朝着师菡行了一礼,“一切听凭师大博士做主。”
白落也点头附和:“军中也是这样,有奖有罚,赏的东西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比试,某些人要是输不起,下次就别比。”
被白落这么一怼,夜天泽脸色顿时十分精彩,扭头瞪了眼跟着旁人一起笑的搭档权佑天,可后者毫无反应,压根就跟他没在一条船上。
这点小插曲,师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要打磨的是最强的精锐,不是死气沉沉的死士,所以这些人有些脾气,她倒是觉得很欢喜。毕竟用兵之道,在于各展所长。
思及此,师菡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开口:“赢的人么,《太白阴经》《虎铃经》《精战策》,这三本兵书你们随便挑一本,当做奖励。当然,如果不想要这三本书,无邪和沉珂这两把兵器,你们要是看的上,我明日就拿来送你们!”
当她说出这三本书和两把兵器时,不仅夜天泽愣住了,就连白落和陈梓燮也惊了,这三本兵书,听说前朝时便已经失传。曾有军中将帅说过,这三本书,能得一本,可下敌国十座城!
不仅如此,对于那些藏书爱好者,更是多年追求这几本书,却连个拓本都找不到。可以说,这几本书,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
如若有幸得到这三本书中的任何一本,不说是会被那些那些人奉为上宾,随便拿去给人抄一本都能赚的金盆钵满,更别说用来学习行军打仗的策略,日后建功立业!
而且就那两把兵器而言,更是无价之宝!
这个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许诺了?她怕不是傻了?
夜天泽已然变了脸,敛起眼底那副不屑神情,蹙眉质问:“那三本兵书早已失传,你怎么会有?该不会是框我们的?”
师菡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我有还要宣告全天下?”
夜天泽一噎,“可如此至宝,连陛下都垂涎已久,你就这么送我们,岂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毕竟皇帝陛下看上的东西,谁不想着奉给陛下?就算是陛下不要,旁人也不敢接手啊。
然而,师大小姐再度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孤本自然早就没了,不过东西都在我脑子里,给你们默出一份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听师菡这话,陈梓燮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满脸宠溺,果然是师菡,从未教人失望过。
见他笑容不对劲儿,白落侧过头,警告道:“先来后到,你别打她主意啊!”
陈公子笑而不语,没说什么。只不过心中依旧震惊,毕竟那三本兵书,每一本都有二十多卷,且内容晦涩难懂,师菡居然都背下来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薛则意味深长的看了师菡一眼,问了个关键问题:“那输了的人呢?”
这话一问,元叔珏恨不得堵住他的嘴,他自己一个人输了不要紧,可却连累他也要受罚啊!
武学堂弟子从前受罚的花样也不少,什么抄书,罚站,练功,他们也早已习惯。可让薛则万万没想到的是,师菡的惩罚竟然是让他们二人一起坐一桌满汉全席款待同窗!
这比让他们罚抄还要要命!
且不说他们出身世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是出身寻常人家,男子也少有几人会做饭的啊!
薛则出身将门,血气方刚,一听师菡的要求,顿时皱眉道:“不行,君子远庖厨……”
早料到这两人会不太情愿的师菡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淡定道:“等你赢了的那天,再跟我说这话。”
她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意味深长道:“午膳时辰已过,你们要是不想夜里挨饿启程的话,还是趁早动手。”
“什么启程?你又想做什么?”
元叔珏满脸警惕,心想:她该不会又像之前一样把他们丢到军营里不管不问?那些日子,武学堂弟子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跟着一群行伍之人整日里泥里打滚,风吹日晒的简直人过的日子。
他身为丞相之子,来武学堂那是为了干大事的,再不济也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岂能跟小兵卒一般风吹日晒?
师菡睨了他一眼,神秘一笑,“靖州灾荒,流民作乱,诸位想必还没见过拧成一股作乱的流民是什么模样?我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可否不去?”薛则皱眉,显然是知道这事儿事关三皇子和景王府只见的暗涌波动,下意识的不想搀和。
他话刚说完,冷不丁的对上师菡凝重的视线,那视线仿佛一个沙场老将,煞气冲天,不带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自觉间,薛则心下一虚,莫名的有些脸红。
师菡讥笑一声:“来日若是两国交战,尔等要上阵杀敌,难道你也要问一句可以不去吗?”
霎时间,薛则脸色一白,忙道:“是!学生遵命!”
见薛则这个刺头都被师菡收拾的妥妥帖帖,其他两人也就不反对了。毕竟他们之间,除了同窗的关系,还存在着家族利益纠葛,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想丢人。
见众人没有异议,师菡眼角一弯,笑眯眯的道:“该准备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准备了,诸位只需要带上人就是。至于家中,国子监自会派人前去通禀。陛下那里,也已然知晓。”
如今就是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日就这样了了,师菡也该离开国子监时,师大小姐忽的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元叔珏和薛则,似笑非笑道:“你们还不打算做饭?是想饿死我们然后一统武学堂么?”
元叔珏:“……”她怎么还没忘了这一茬!
薛则叹了口气,认命道:“……是。”
众人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师菡原本也打算先回静室,等饭好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下毒什么的,却不想她还没转身,只便听白落整个人紧绷成一团,声音都在颤抖,道:“兄,兄……”
“谁的胸?”师菡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扭头问道。一扭头就对上一张俊朗的脸。
这应该是师菡第一次有印象的见到白鹤风,说实话,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个冰窖里面的冰疙瘩成了精。再看去,却又觉得他眸子里温柔似水。
师菡反应过来,微微后退一步,朝着来人点头示意,“白将军。”
白鹤风僵着脸,嗯了一声,道:“是我。”
师菡:“……”本小姐不瞎。
而此时,白落那一声不合时宜的‘长’字终于喊了出来。
兄长,白家家主白鹤风。
师菡与白鹤风平静对视,半晌,确定对方眼里的确没有想要打击报复的意思后,师菡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可回静室唯一的一条路此时正被白鹤风挡着,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是不让路。
师菡想了想,决定改道儿去商卿云那里。可她的脚刚抬起来,白鹤风突然开口,道:“你上过战场?”
脚步猛地一顿。刚才师菡对武学堂弟子说的话,不知道白鹤风听了多少,此时他突然这么一问,倒是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师菡并不喜欢这种莫名的熟络,毕竟她重活了一世,若是这事儿让别人知道,指不定把她当做怪物。
于是她微微皱起眉头,淡然道:“将军为何这么问?”
白鹤风驻守边疆多年,对师菡的训练手法再熟悉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授业,这分明是在练兵!而且是在练一支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极强的强兵。
白鹤风走到师菡身前,沉下脸,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有一点好,就是一点就透。但是也有一点不好,就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就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不过好在,师菡在对上白鹤风那双疑惑的眸子时,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了。
师菡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我只是尽我所能,让他们日后有更多的生机。仅此而已。”
无论将来武学堂弟子做出什么选择,至少不会在朝堂波诡云谲中被吞没。或是一腔抱负未曾施展,便葬身沙场。
武学堂弟子,身负使命,就要惜命。
白鹤风盯着师菡看了良久,大抵是觉得师菡没有说谎,还算是真诚,于是点点头,吐出一个字来:“好。”
他说完,却也依旧没有让路的打算,师菡以为他还有话说,于是抬头看着他,等着他开口。可等了许久,白鹤风就只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像是哑巴了一样。
不远处,白落一把捂住脸,心中无语:兄长啊,你是木头疙瘩变的么!说话啊!
又等了一会儿,师菡终于忍不住了,无奈道:“白将军来的正是时候,稍后跟他们一起用午膳。”
“好。”又是一个字,回答的飞快。
师菡怀疑他就是来蹭饭的。
白鹤风身形颀长,加上常年征战,身材匀称,但瞧着便十分有力气的模样,拦在师菡面前,便给她一种自己要被打劫的感觉。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兄长如此行进的白落硬着头皮上前,一把扯了师菡,低声解释道:“我兄长见着你,可能有点紧张,你别误会,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师菡回头,对上白落的视线,点点头,“嗯,我看出来了。”
平时他怕是直接动手揍人了,今天还没动手,显然是紧张的。
完全没能理会师菡心中所想的白落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自家兄长一眼,正准备给点提议,却突然听见后院内,‘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