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阵疾驰之后,卿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快速的转变,待她回过神之后,已经是在一间昏暗的小屋之中。
搂着她的黑衣人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面,然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沧桑但却英俊的脸庞,一道疤痕从他的左眼上穿过,闭眼的时候能够看到一条完整的疤痕,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容貌。
他看向卿然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心和着急。
卿然靠在椅子上,用手拖着太阳穴,揉了揉,然后缓缓坐直了身体,另一只手不断地拨弄着手里的珠链。
只见她闭着眼睛,面上平静,看不出她的神情,只叫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今天是几日?”
她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摄人的味道,黑衣人隐约察觉到了不同,面上的神情也跟着收敛了起来,他恭敬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下,低头回答:“回十公主,今天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他听见她轻笑道,“到真是一个好日子……”
眼前之人和他的小十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黑衣人却莫名觉得陌生,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有一瞬间他想过,这人是不是真的南宫若敏,然而了解南宫若敏他却很肯定,南宫若敏虽然嚣张,却不过是徒有其表,不可能有眼前之人的气势。
然而这天下,又哪里来的第三人,有着这般绝世的容貌,而除了他的小十,这天下又有谁能够认出他的部下,并且不着痕迹的和他的部下联系上。
只是记忆中的小十,和眼前之人,却不太一样。
“北国的人已经潜入了定南,他们本是来带我出去……”卿然说道,“今夜万鬼出没,若是没点祭品,如何能够护住这定南的安稳。”
她的话里透着血腥味,黑衣人忍不住抬头,却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里有着嗜血的光芒。
“小十……”
他忍不住唤道,听见他的声音,女子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里面又是一片的平静。
“还请白将军将北国的人捉住之后,全部在子时之前带到定南的刑场,本宫届时也会准时到达。”
“小十,你要做什么?”被唤作白将军的人问道。
卿然看向他,歪着头,然后扯了扯嘴角,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容,似是讥讽,又似是慈悲:“这个时候,白将军还认为我是你熟悉的那个小十么?”
“你是谁?”
卿然轻轻地笑起来,她复而闭上眼,手中继续轻捻着手链上的珠子,白将军突然觉得眼前的的人变得有些熟悉,好像记忆中曾经有过相似的画面出现过。
“你……”
“白将军心中明白便好,不必多说。”
“是。”白将军点点头,“那小十……”
“小十不过是我的一个身外化身,如今我出现,她自是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么……”白将军喃喃自语道,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恢复了恭敬,他低头向卿然表现了自己的敬意,“还请大人吩咐。”
“你且过来……”
……
“南国上一代的夺位之争中伤及国脉,导致国运衰竭,我下凡本是为了稳定国运,让国脉有足够的恢复时间,促进四国的平衡……”
“然而由于外来妖邪作祟,导致我的身外化身在凡界出现了差错,逼得我的本体不得不直接降临世间……”
“我的本体不可在凡界久留,然而身外化身一旦离开南国,南国便会从此走向崩溃道路,到时候南国的最先衰落,必然会引起其他三国的虎视眈眈,从而引起四国间的纷争……”
“如今天下明君尚未出现,若是四国乱起,战火将会绵延数百年,天下生灵将遭受百年的战乱,死伤无数……”
“——那,我要做什么?”
“我的本体是补天石的一块,今夜是万鬼出动之日,在鲜血的祭祀下,必将会引出大量的厉鬼冤魂……”
“届时我便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重新化作本体,待我的本体出现之后,你保证其百年之内都在南国即可……”
“百年后真正的明君会现世,到时候天下一统为大势所趋,而天下生灵也能够在明君的带领下,以最小的伤害得到统一……”
“——那,你呢?”
“自是化作这天地的一方。”
白将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小屋子的。
“我去吩咐,您暂且待在这个地方。”
“可。”
到了屋外,便有一个黑衣人刷的一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
“传我令,北国有探子潜入我定南,挨家挨户搜查,一旦抓住,押至刑场,听候处分!”
“是!”
“白一,那一男一女可有抓到?”
另一个黑衣人从角落里飞了出来,单膝跪地低头惭愧的回禀道:“属下无能,没能够抓住两人。”
“不过那两人的身份属下倒是有了猜测。”
“说。”
“那青衣男子,属下怀疑是北堂显身边的谋士青衣,此人不知来自何处,像是突然出现在北堂显身边一般,武功高强,据说有占卜八卦之能。”
“那红衣女子,若是属下猜的没错的话,定是那传闻与北堂显有关系的北国前朝公主绝艳。”
“那两人中了刘二娘的独门秘药,浑身功力会不断散去,带几条狼犬去搜!”
“是!”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青衣和绝艳怎么也没想到,一路乖巧听话,除了在吃食方面有些挑剔的卿然,会在最后这里给他们来这么一出。
两人此时躲在一处民居里,门外就是热热闹闹吃着晚饭的一家人,欢笑声和饭菜的香味隔着帘子不断向里屋传来。
“那些人是谁?”绝艳问道。
青衣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索。
他仔仔细细回忆起白天打斗的画面,觉得黑衣人的功夫实在是有些熟悉,若说是杀手,他们的招数却又和一般的杀手不似,虽说招招都是致命的招数,却并不让人觉得阴毒,反而有几分……大开大合,像是军队里出来的套路。
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能够在定南拥有这么大一帮势力,还能够大大咧咧的在大白天动手的,除了世代镇守这里,几乎称得上是土皇帝的白家,还有谁能够拥有这般的势力。
但卿然是怎么和白家的人联系上的呢?
他再度回忆起白天一行人的经历,却发现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卿然不断转着一串手链的模样。唯一奇怪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
看来卿然和白家的人,定然有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传送消息的方式。
“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女子的惊呼声,青衣和绝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谨慎的光芒。
“官爷官爷,小的可是老实人家,没犯什么事儿啊!”
“大爷不用着急,我们也是按照上头的命令挨家挨户的搜查北国的探子,不会乱动你们的东西。”
“诶诶诶,好好好。”
“来几个人,看看里面的房间。”
“官爷,那床下是空的,你们看看有没有藏着人。”听说是抓北国的探子,原本慌乱的大爷一下子积极了起来。
帘子被人刷的撩开,光线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本就不大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人的痕迹,按照老大爷的吩咐,一个将士举着剑往床下恨恨地刺了几次,里面没有传来任何的阻力。
“没人。”
“下一家!”
外面兵甲撞击的声音渐渐远去,青衣一翻身从床下钻了出来,绝艳从窗外翻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算是暂时放下了心来。
一缕烛光从没有拉好的帘子中透过来,刚刚安心的两人突然觉得此时的安静有些异常,刚刚拿起手中的剑,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数道急切的呼吸声。
“嗷!”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之夜,七月半百鬼出,家家户户一入夜便紧闭了门窗,不少人户早早用了晚饭之后便躺在床上入睡。
外面风声呼啸,青衣和绝艳躲着的人家恰好是定南城里打更的人家,所以才会这么晚了才开始用晚饭。
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下,几乎所有北国的探子都被挖了出来,而且不止北国的,连西国和东国的探子也被抓到了不少,全部被押到了刑场听候处分。
两人按着一个,偌大的刑场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一片的人,有的探子被抓还摸不清头脑,只是被人堵住了嘴,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出现在刑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青衣和绝艳被押着跪倒了最前面,绝艳狠狠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呜呜呜……”
天边月亮一点点的圆满起来,圆盘的白色却渐渐变得浑浊,仿佛有血色染上一般,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
“嗷!”
子时将至。
“杀!”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站在探子右边的人突然从背后掏出了一把长刀,银色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噗噗噗噗……”像是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头落到了地上,从远处望去,刑场就像是一处人血喷泉一般,不断有血柱飙升而起,鲜血很快就在地面汇聚成了一道河流。
而天边的圆月也渐渐鲜艳的如同血一般的红色。
“白江流!你疯了!”青衣不知何时吐出了口中的抹布,顾不着嘴里的异味,他震惊的问道。
这些探子,来自除南国以外的三国,以南国如今的国力,这三个国家一个都得罪不起,今晚却一次性将定南的三国探子全部斩杀,明显是对三国的挑衅,他难道就不怕激怒了三国然后被一攻而下吗?
白江流怕么?他当然不怕,他白家世代骁勇,如今却镇守在定南这个小地方,随时等着抵御饥肠辘辘的北国南下的攻击,但是他身后的南国怕,他的白家有再强大的力量,却终究不是一个国家,也抵不过一个国家,若是只有他白家一个,自是不敢如此嚣张的将所有探子一口气全部抓出来。
但是他身后现在站着的是九天玄女。
而且他早就不能忍受在自己管辖的地盘里,堵满了来自各国的探子,都想探听他白家的实力。
这些探子他早就摸清楚了底细,只是由于种种顾虑没有抓出来而已,不然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没有被他发现么。
所以今晚他的人行动才会如此迅速。
“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