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家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我看这话一点都不假,那定安王妃出嫁之后,还曾帮着外人去对付我那可怜的妹妹呢,她都尚且如此,定安王自然更不可能把沈家放在眼里了!”
韩夫人讥讽地冷笑一声,眼见时辰不早了,便俯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夫人,天儿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囡囡先前在沈家被马蜂蛰到了,我还得回去给她上药呢!这丫头也是邪性,无论谁给她上药都不肯,偏偏认准了我。”
徐夫人笑着送她出门,“这还不好?这说明囡囡心里只有你这个祖母,韩夫人,我看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韩夫人面上装作客气地摆摆手,心里却极是高兴。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家老小,她谁都指望不上,就指着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孙女了。
算卦的说囡囡是个富贵命,日后可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若是她真把囡囡送进了宫,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徐夫人站在石阶上,见韩夫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去。
待到前院,却见她那小孙子已经把韩夫人送来的鞋子换上了,正在院子里和两个下人踢蹴鞠。
下人为了讨徐煜高兴,自然是处处让着他,如此反而让徐煜的气焰嚣张不少,踢到最后竟不像是在踢球了,而是在踢人。
他脚下那双鞋厉害得很,不过片刻功夫,两个下人便被他踢得血流不止,两条腿像是浸在了血水中似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小少爷饶命啊,我们、我们实在是不行了……”
“我才踢了几下就不行了,真是没用的废物!”
徐煜唾骂一声,转头见祖母正笑吟吟地站在长廊上看着他,赶忙朝她跑过去。
“祖母祖母,韩夫人送来的这双鞋可真好,您瞧瞧那两个人被我踢的,若是到了赛场上,裴子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徐夫人心里也甚为得意,“我们煜儿真争气,不枉祖母请人教导你多日。”
徐煜眨着眼睛信誓旦旦道:“祖母等着看,到了那日,我一定让裴子推颜面尽失,看他往后还敢不敢耍威风!”
说到底,裴子推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定安王的儿子才这么嚣张的吗,若是没有定安王,他什么也不是!
其实原本光凭这几日的勤加练习,他也没信心能在赛场上赢了裴子推,可如今不一样了,有了这双鞋,他简直信心大增。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裴子推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惨样了。
定安王府内,正在陪沈念安吃饭的裴子推突然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他,后背总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沈念安却关切道:“怎么突然打起喷嚏了,莫不是生病了?”
裴子推见她伸手摸自己的额头,摇头笑道:“娘,我没事,我的身体不知道多好,怎么可能会生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你才这么小,谁会骂你。”沈念安皱着眉猜测道:“莫不是你在国子监跟别的学子起过冲突?”
裴子推想了想,点头道:“我在国子监结交的朋友不多,虽然偶尔会捉弄别人,但都是朋友之间的趣事,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不过倒是有一个人,他也不知为何总是跟我过不去。”
沈念安好奇道:“谁啊?”
“吏部尚书的孙子徐煜。”坐在主位上的裴寂突然开口。
沈念安眨巴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裴寂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因为裴子推把那孩子打哭的时候,徐尚书为了这事儿找过我。”
沈念安:……好。
真是难为他还要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裴子推却抖着肩膀撇嘴道:“那本来就不是我的错,谁让徐煜骂娘亲的,我就是打死他都不为过,反正我一点都不后悔,那徐煜往后若是还口无遮拦,我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沈念安扬眉道:“感情这事还是我挑起来的?我似乎和徐家没什么纠葛啊,再说我也不认识徐家这位小少爷,他没事儿骂我做什么?”
裴子推抿着唇不想说,那些话便是他自己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娘亲。
总之他跟徐煜这梁子是已经结下了,这辈子不是他活就是徐煜死。
沈念安见裴子推闷着头不说话,只得朝裴寂看去。
“裴寂,我们元宵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和徐家那小少爷闹起来的啊?”
裴寂意味不明道:“没什么,那小子无非是笑你以前的样子像头猪,元宵这才生气了。”
沈念安闻言,嘴角冷不丁一抽。
虽然她以前确实是胖了些,但也远不至于跟猪比?她怎么就像猪了?
如今这些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恶劣了,一点都不如她小时候那般可爱。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了裴寂的声音,不过倒不是跟她说的。
“后天的蹴鞠比赛,你和徐煜是对手,这个孩子身上戾气不小,你多加小心。”
裴子推还是头一次被裴寂关心,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就醒过神了。
“父亲是担心他徐家会耍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裴寂抿着唇没说话,不过那神色显然是默认了。
沈念安顿时紧张起来,“比赛当天有好多人围观呢,众目睽睽之下,徐家不是真的敢对我们元宵下黑手?这徐有成还是吏部尚书呢,难不成要知法犯法?”
裴寂意味深长道:“朝中哪位大臣没做过徇私舞弊之事,谁也不比谁正直,总之比赛当日警醒一些便是,若他们不动手,自然最好。”
沈念安皱眉道:“明明只是两个孩子的纠葛,可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倒成了徐家跟我们定安王府的仇怨,莫非你在朝堂上和徐有成也生过矛盾?”
裴寂顾左右而言他,“徐有成和忠勤伯一样,都是大皇子的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沈念安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
大皇子刚刚折损了一个忠勤伯,心里必然还窝着一口气想报复回来呢,所以后天的蹴鞠比赛根本就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保不准这大皇子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想到这儿,她顿觉不安地抱住了裴子推。
“元宵,不如咱们不比了,天大地大,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