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垭开辟的运河是没有标示的,虽然希维尔眼尖、直觉惊人,但在夜色之下,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洞洞的、位于可哈利河水位线以上的入口,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身后的追兵已然不远,虽然依靠着夜色暂时甩开了这些鬣狗般的沙盗,但希维尔很清楚,如果再这样被一路衔尾追击,恐怕到不了维考拉,自己就会撑不住。 虽然现在她并不知道这条漆黑的隧道另一边是什么,但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能狠狠地一咬牙,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然后努力拍打双臂、让自己进入了这条漆黑的隧道。 湍急的河水让希维尔难以维持自身的平衡,哪怕她竭尽全力,也只能被水流所裹挟着前进——在这条运河的河口处,塔莉垭为了保证流量,花了不小的功夫特意制造了一段落差,从而达到引流的效果。 虽然这一米多的落差连个微型瀑布都算不算,但考虑到运河的宽度和可哈利河湍急的水流,一个猛子扎下来的希维尔还是被冲了个七荤八素,随着激流漂出数百米,这才堪堪恢复了自身的控制。 感受到水流减缓,希维尔终于能将自己的头浮出水面了,她小心拨水,随后终于抵达了这条运河的河岸。 然后打算上岸休息一会的希维尔就尴尬的发现,这条河压根就没有河岸…… 塔莉垭修建的二百里运河和坎儿井很像,都是位于地下的水源,通过相对封闭的河道来减少蒸发量,以达到保水的目的。 但是,和坎儿井不同的是,这条运河并没有几个中途可以直达地面的竖井,想要进入其中,要么从头、要么从尾,从这个角度上说,这条运河更像是一条巨型的“石质下水道”。 虽说这条运河的河道内,不至于满满的都是河水,但当希维尔尝试着伸手向上时,她的手臂也伸不直——换而言之,这条河道没满,但距离满也差不太多。 这种情况下,想要在河道内前进,唯有泅水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希维尔也有些懵了。 她不知道这条河道有多长,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但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在水里泡着——虽然河水并不冷,但游泳终归是消耗体力的。 而且,在水里很难进食,一旦体力不支,她恐怕就会支撑不住,最终溺毙在这条暗河之中。 要不……先在这藏几天,等外面风头过了、再回去看看? 这也不行。 想要避过风头,没有个十天八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条暗河里泡上十天八天,哪怕希维尔还有体力,这点残存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持她逆流而上了——刚刚经过一道下沉的河道,希维尔很清楚想要在那里逆流而上有多难! 能勉强游泳已经是希维尔的极限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游回去! 一时之间,希维尔进退维谷。 向前,前途未卜;后退,退无可退。 好在作为恕瑞玛顶有名的打牌雇佣兵,希维尔也算是果决之辈,既然退后必死无疑、前进九死一生,那就干脆一路沿着水流前进好了——万一这条河道不远处就有出口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希维尔终于开足马力,顺流而下。 …………………… 希维尔的运气还算不错。 虽然腹中饥饿、精疲力竭,但有着水流的帮助,她还是成功一路来到了运河的出口。 全程二百里的运河,她在水里泡了十八个小时。 很难说清在这个过程之中,究竟是河水流动提供的速度快,还是她扑腾的速度更快,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在彻底耗尽体力之前,完成了这一段刺激无比的大漂流。 长时间的黑暗让希维尔的眼睛难以面对阳光,以至于在她看到了光亮之后、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甚至在发现自己已经流出了运河时,她竟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一场幻觉。 终于,当希维尔随着已经平缓下来的水流冲出运河河道、进入了喀琉诺塔、当久违的阳光再次照耀在了她的身上,这位皇帝后裔终于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而在希维尔出现的同时,喀琉诺塔的居民也吓了一跳。 在这座聚居点建立之后,他们还没见过有人从运河和河道里冲出来呢! 随着希维尔的出现,周围打水的居民都被吓了一跳,于是,“有人从运河里漂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传播开来,然后被传进了塔莉垭的耳朵里。 亚索那边还在商量着钓鱼的事情,塔莉垭现在也没啥事,她也就干脆跑到了河岸边上凑热闹去了——作为运河的挖掘者,她也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从运河到喀琉诺塔来。 塔莉垭不认识希维尔。 希维尔也不认识塔莉垭。 所以,这两个人的见面并未碰撞出什么火花——希维尔没有说自己就是被悬赏的那个;塔莉垭也没有说那条运河是我挖的。 两个人只是陌生人一样互相攀谈了两句,不咸不淡的,然后到此为止了。 按照希维尔的谎话,她是“落水的商队护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了。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多少有些诡异,但想来正常人也不可能从运河里被冲出来,所以听说消息的众人也只是议论了一番而已。 随后,腹中饥饿的希维尔就开始兜售起了自己腰间仅存的一些珠宝,希望能换点吃的。 可惜,喀琉诺塔的消费水平有限,而且本地人也对珠宝没有兴趣,再加上不愿吃亏的希维尔也不给打个折,所以她在哪吆喝了半天,也没有卖出去——最后总归是有好心人看她又累又饿、这才请她吃了顿饭。 见到了食物的希维尔一面嘴上客气,一面不动声色的对这些馕做了简单的检验。 结果很不错,没毒。 于是,希维尔一面嘴上说着诸如“必有厚报”的话,一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啃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