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无疆 > 第335章 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没有证据的猜测,始终是猜测,苏幕和沈东湛意见一致也没用,他们必须掌握十足十的证据,才能去找国公爷薛介。

  “说起来,国公爷薛氏委实出得奇怪,听说是突然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功勋,会被皇上封为国公爷。”沈东湛此前倒是没觉得什么,如今想来,全是可疑之处,“你说,这会不会和十多年前,江府灭门一案有关”

  所谓功勋,不过是踩着累累白骨c青云直上的假象。

  苏幕不敢想象,有人的满门荣耀,是拿自己满门的血来染红的,若是如此,真真该死,薛家满门都该死

  “眼下没有证据,你先别着急,咱们再查查。”沈东湛道,“既是到了煜城,便算是落叶归根,从根查起。”

  苏幕回过神,只能沉着脸点点头。

  事到如今,她除了冷静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从十多年前,江府灭门那日开始,她苏幕就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连死都由不得自己。

  “可还有别的什么线索”沈东湛问。

  仵作摇摇头,“暂时没有,卑职会重新再验江大人的尸体。”

  “好”沈东湛叹口气,领着苏幕往外走。

  今儿夜色太沉,无星无月,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宛若瞧不见光明在何处,如同人心之冷。

  “等找到牛鼻子老道,也许事情就能明了了。”沈东湛侧过脸看她,“为什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呢苏幕,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苏幕顿住脚步,扭头回应着他的眼神注视,“沈东湛,你想过没有,国公府如果是因为我江家而得了这爵位,那这背后主使者,可能就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想过。”沈东湛如实回答,“从你怀疑薛涛就是薛介之时,我便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我想不明白,煜城江府与殷都皇宫里,有什么牵连若然是帝王降罪,大可一道圣旨抄家灭族,为何要这般悄无声息”

  要知道,帝王降罪远比这样灭门,更能震住人心,更能斩尽杀绝。

  “许是,为了无疆那个方子”苏幕叹口气,“这东西我只听我爹提起过,至于干什么的,委实不知。”

  沈东湛皱眉,“便是你一直追查舒怀远的缘故”

  “武林盟追杀舒怀远一家,不就是冲着无疆去的吗我当时救了舒云,就是为了等舒怀远出现,我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苏幕固执的觉得,舒怀远还活着。

  沈东湛狐疑的看着她,“方才李时归和江利安的对话,你都没听清楚吗舒怀远死了,他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舒云的父亲,可能不是你c你认知里的那个舒怀远。”

  也就是说,苏幕可能搞错了,舒云跟舒怀远,其实没什么关系。

  人有同名,偶尔误撞。

  “不”苏幕摇头,“舒怀远一定还活着,连少离都察觉到了舒云的不对劲,肯定不会弄错的,舒云肯定是舒怀远的人,肯定是”

  沈东湛知道,她陷入了一个怪圈,舒怀远似乎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精神寄托,若是没有这个人,若是没了舒怀远,苏幕便不知道,还能向谁讨回这笔血债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自欺欺人。

  “现在,唯一能保住的便是李时归。”沈东湛转了话题,“他若是也死了,那这件事就更棘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仵作既说三步倒是江湖之毒,保不齐跟五毒门有关”

  苏幕摇头,“我倒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吾谷已经让人把当时在酒肆里的人,全部严加盘问,若是真的有五毒门的人,早就闹腾起来了。”

  “不是五毒门,难道是武林盟吗”说起这个,沈东湛还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你发现没有,武林盟好久没动静了,如今反复折腾的只有这帮不知死活的五毒门。”

  苏幕眉心微蹙,“你是说,武林盟可能在酝酿着什么密谋什么大事”

  “我只是觉得太过安静了,一开始要找无疆的是他们,把舒怀远找出来,把舒云送到你眼皮子底下的,也是他们。”沈东湛意味深长的说,“现在却一无所踪,消声觅迹,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之前,苏幕觉得自己救下舒云,乃是巧合。

  如今听沈东湛这么一说,她竟生出了几分被算计的感觉。

  “把舒云,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苏幕仔细咂摸着这句话,“你的意思是,武林盟其实是在帮江家”

  沈东湛叹口气,“谁知道呢这帮江湖人,行事怪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没给你添堵,全然不似五毒门这般阴邪。”

  “走吧,先去李家看看。”苏幕道。

  李时归被救治之后,当即抬回了李府,这会由两位大夫轮流守着,免得再出意外,府内交给东厂,府外则由锦衣卫看着。

  整个李府,内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璟惶惶不安,在寝殿内来回的走着,这下子便是美人当前没了什么性质,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顾西辞知道,他这是害怕,害怕这种事会落在自个的头上。

  “太子殿下”在李璟绕着屋子走第十圈的时候,顾西辞开了口,“您只管放心,行辕内安全至极,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精锐驻守,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李璟咬着牙,“江利安是煜城知府,连他都在酒肆里被杀了,你让本宫如何不惧罢了,反正税银已经找到,水寇也都悉数被擒,本宫觉得还是要早些回去才好。”

  “税银还有三箱没有找回来。”顾西辞道,“怕是皇上问起来,不好交代。”

  这毕竟是国库的东西,哪能说丢就丢了而且现在这么一走,三箱税银就别想再找回来了。“不就是三箱税银吗”李璟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难道比本宫的命还重要”

  顾西辞行礼,“贼人明知道殿下就在煜城,还敢如此有恃无恐的杀了江大人,就说明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若是朝廷知道怕是有碍于太子殿下,您的威望啊其次,不日皇上知道煜城守官被杀一事,责问起来,太子殿下该如何回答”

  “这”李璟愣怔。

  顾西辞又道,“殿下可安心留在行辕内,此事交给东厂和锦衣卫,全权查办,若是真的查不出来,到时候殿下也可推诿一番。若是查都不查,就打道回朝,到了皇上跟前,可就是两码事了”

  查不出和不查,的确是两码事。

  查不出,是能力有限。

  不查,则是胆色问题。

  身为太子,理该胆色过人,有所担当。

  “那此事交给你”李璟道,“本宫信你。”

  顾西辞行礼,“是”

  出了行辕,云峰有些犹豫,“公子,这事不简单,您确定要掺合进去东厂和锦衣卫都没有头绪,您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少废话,去李府。”顾西辞登上马车。

  云峰点头,坐在了车前,驱车前往李府,“此前您设了一场宴,也没见着人感激您呢”

  “我需要他们感激吗”顾西辞坐在车内,“看懂彼此的心,比什么都重要。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就是要旁人推一把,才能进一步。”

  云峰叹口气,“您是没瞧见,沈指挥使进苏千户的院子时,那脸色黑得就跟天底下人都欠了他银子似的。”

  “无需看见,知道就好。”顾西辞道,“这事揭过,不许再提。”

  云峰颔首,“是”

  折扇敲在掌心里,发出“吧嗒”c“吧嗒”的声响。

  顾西辞低眉手中的折扇,低声呢喃,“我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会不会后悔可来日,这兴许就是保全她,最好的一条退路,你莫要怪我”

  马车停在李府门前。

  顾西辞下车的时候,瞧了一眼周围的锦衣卫,包围得这么严实,甚好。

  “公子。”云峰搀了一把。

  顾西辞拾阶而上,抬步进了李府。

  人,都在后院,围拢在李时归的病房内外。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李时归的性命,只有他活着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以及曾经发生在江府的旧情。

  可大夫很是迟疑,“李老大人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像是年轻人,毒虽然控制住了,但是想要完全排出体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何时醒来,这就难说了”

  满屋子的老弱妇孺,哭哭啼啼的。

  苏幕在檐下站着,瞧着出来的沈东湛,“脸色不太好,可见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夫说,命是保住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沈东湛负手而立,站在她身边。

  苏幕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转头冲底下人吩咐,“留一个李家人在屋内伺候,其他人全部赶出去,谁敢有异议,拖出去,打”

  “是”东厂的蕃子快速进了屋子。

  不多时哭声愈响,紧接着李家人都被赶了出来,只留下老家仆在内里伺候着。

  “都给我闭嘴”苏幕一个眼神过去,众人哭声骤歇,“别让我听到一声响,若是惊扰了李老大人的静养,就别怪我不客气。”

  音落,妇人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拖拽着孩子离开院子。

  东厂都是疯子,都是刽子手,谁能不怕

  不过,李家儿郎而是留了下来,是沈东湛让他留下的。

  李时归就一个儿子,名,李重

  君。

  “李公子。”沈东湛问,“你父亲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李重君心有余悸,当即行礼,“回指挥使的话,父亲近来与平素无异,只是听伺候的老奴说,家父这两日睡得不好c进得不香,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李老大人与大人,交情匪浅啊”沈东湛又道。

  李重君点点头,“江大人初来煜城的时候,蒙父亲手把手教于煜城公务,所以对父亲如同恩师一般,感恩在心,颇为敬重。”

  “你若不说实话,怕是很难找到凶手,若是对方再来一次,你觉得你爹这把身子骨,能撑得住吗”苏幕轻哼,“就这点把戏,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戏耍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李重君吓得“扑通”跪地,瞬时身子剧颤,“不敢”

  “不敢”苏幕勾唇。

  忽闻刀剑出鞘之音,刹那间寒光迸溅。

  “慢”沈东湛疾呼。

  若非他及时扣住了苏幕持剑的手,只怕她这一剑下去,李重君就得身首异处。

  身子一软,李重君瞧着近在咫尺的青锋剑,当即瘫在了地上,面色煞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瞬时而下,“别别别杀我,别杀我苏千户饶命,苏千户,我c我我说我说”

  “不见棺材不掉泪”苏幕冷嗤。

  反手间,收剑归鞘。

  她居高临下的抱剑在怀,将身形立得笔直,周身杀气毕露,不曾收敛分毫,只听得她音色飒冷的匍出一个字,“说”

  沈东湛的舌抵了抵后槽牙,不紧不慢的退到一旁站着,冷眼旁观。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