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李璟刚看了几行,脸色骤然大变。
大长老关切问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李璟手抖的不成样子,飞快将剩下的信看完,脸色刷白,声音颤抖:“大长老,我兄长从马上摔了下来,性命危在旦夕。”
大长老急忙夺过李璟手里的信,快速看了一遍,扬声喊道:“洛一,快,请三长老和八长老过来!”
正举着医书,装作给阿苑讲课,其实是在和阿苑偷偷下棋玩的八长老,忽然听到风洛一说大长老叫他过去,不由吓的手一哆嗦,棋子放错了位置。
“我赢了!”阿苑高兴地冲八长老伸出手,“八师父,给我金刚石!”
八长老连声道:“不算,不算,我这枚棋子本来不打算放在这儿,是不小心掉了,我重新放。”
阿苑伸长胳膊护住棋盘,连声嚷道:“不行,不行!大师父说了落子无悔,你既然已经落子,就不能再反悔。”
“那就等我见了你大师父回来再说!”八长老扔下医书,拔腿就跑。
阿苑愣了下,气呼呼喊道:“八师父,以后我不跟你玩了,你又赖账.......”
八长老只当没听见,跑的更快了。
大长老叫来三长老和八长老商量,看看他们谁有空陪李璟下山回趟南蜀。
按照天静宫的规矩,长老们是不会轻易下山,更不可能去王公贵族家里为他们诊治。
可李璟不同于旁人,七长老临走前单独找到大长老,说了他准备收李璟为徒的事,以及他对阿苑和李璟关系的长远打算。
大长老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法子行得通。李璟在天静宫长大,他的人品性情他们都十分了解,阿苑也很喜欢他。
这么个知根知底聪慧温柔的小郎君,将来若真能跟阿苑成亲再生几个小娃娃,那天静宫以后还愁没人传承?
更何况他俩长得都那么好看,将来生的小娃娃也一定好看的紧。
想到聪明又好看的小徒孙,大长老决定破例一次,派个长老出山,帮李璟处理一下家事,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让他以后能安心留在天静宫,好好陪伴阿苑。
李璟不知大长老的盘算,只知道一向严苛的大长老居然为他破例了,不由感激万分。
“都是自家人,感激的话就别说了,你哥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大长老拍了拍李璟的肩膀,看向三长老和八长老,“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你俩商量好了没,谁下山啊?”
八长老指向三长老,“他最擅长外伤,正骨我不如他。”
大长老看向三长老,三长老指着信,一脸困惑道:“据信中所说,阿玉的哥哥是在骑猎时不慎从马背上跌落,可伤为何会在头部后脑呢?”
大长老愣住,八长老稍稍一想也觉得不对,三人凑在一起,把信里有关伤情的部分仔细看了又看,都觉得很有问题。
李璟本就惊慌失措,见长老们这般,不由更加忐忑。
“阿玉啊,你哥哥这个伤有点儿不对劲。”大长老想了想,叮嘱李璟道:“你得留个心眼,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三长老拿起笔,一边画一边跟李璟分析,“骑马是用大腿用力,膝盖支撑,若是骑行过程中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伤的最重的地方往往是下肢。”
“头部受伤一般是因为意外受力,据我所知,骑马导致的头部受伤大多是因为跌落时磕碰到外物,所以受伤的部位十有八九是前额或者侧面。”
“而后脑是人的头部中最为薄弱的位置,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先保护它,所以这个部位意外受伤的可能性比较小。更何况在骑行时,人更习惯性身体前倾,除非——”
“除非是有人故意谋害,或者信中所言不实!”李璟补上三长老未说出口的话,眼中浮出浓烈的恨意。
信不是哥哥的亲笔,是太傅借哥哥的名义写的,字迹潦草,纸张也不是宫中惯用的玉宣纸,刚才他一时慌乱没多留意,现在想想,这其中的确有蹊跷。
三长老有些心疼地看着李璟,阿玉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种变故,这孩子心里还不知会如何担心害怕呢。
三长老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对李璟道:“我只会治病,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还得你自己琢磨,不过只要你哥哥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会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李璟看着三长老,眼眶泛红起来,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向他深深一躬。
三长老忙扶起李璟,温声道:“快去收拾行李,我也去整理一下可能用到的药材器具。”
“是!”李璟恭声应道。
八长老挤过去,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对李璟道:“那个,你走之前能不能帮我哄哄阿苑,金刚石我只剩一块,实在不能再输给她了,刚才我们的赌约能不能不算。”
李璟愣住,眼眶里泛起来的湿润顿时干了回去。
大长老气的胡子上翘,一把揪住八长老,“我让你给阿苑上课,你又跟她赌什么了?那么好的孩子,你不专心教她医术,整天教她什么骰子、牌九、斗蛐蛐,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
“我没教她赌,我跟她下棋来着,下棋也是君子六艺嘛!”八长老胳膊被拧的生疼,连声解释道。
三长老没好气地哼了声,“是赌棋不是下棋?”
八长老气的跳脚,恶狠狠瞪着三长老,“就你话多,不说话你会死啊?”
“我怕我不说你会死的更惨,”三长老白了八长老一眼,淡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阿苑已经把藏书阁的棋谱都背完了。”
八长老追悔莫及,哭丧着脸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输给她两瓶神仙醉,一盒臭气丸,三包跳不死了!”
大长老一听这话更是气炸了,“我不是早说过那些东西不能给阿苑玩,你竟然还敢拿它跟阿苑赌棋!”
“孩子想要,我不忍心不给啊!”
“该教的你不教,不该惯的你乱惯,你,你气死我得了!”
.......
李璟木然地看着吵闹成一团的长老们,这么多年过去了,长老们维持体面的时间还是一样的短。
他还没走,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他的阿苑啊,没了他,在这么个混乱的环境里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