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苑被捂住嘴掳出正屋后,又被塞了一枚药丸,然后她便无法动弹,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但是她人是清醒的,能听见,也能看见。
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人带着她打开了密道,来到了天宁镇,他们伪装成抬尸人,而她则被伪装成了尸体。
他们准备的周全,对天宁镇环境的熟悉,都让阿苑觉得毛骨悚然。
这不是突然起意,也不是风耳能策划出来的,这绝对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心布局。
更让阿苑害怕的是,塞入她嘴里的那颗药丸,除了气沸迷外她还尝出了一丝醉梦花的味道。
醉梦花是浮生梦的主药,浮生梦是三师父独创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能让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
但配过药的人都知道,是毒还是药,关键不在于药本身,而在于剂量。
醉梦花本身无毒,但是同气沸迷一起调配,不仅会让人昏昏欲睡,还能让人肢体僵硬行动受限,就像她现在这样,连舌头都僵的不能动弹。
若是剂量过大,甚至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若不及时唤醒,很可能以后就会变成活死人。
阿苑实在担心这个配药的人剂量把控不够精准,万一把她真弄成个活死人,那她去哪儿说理去?
天静宫那么多炼好的上品丹药你不买,非要自己调配这种野方子,阿苑忍不住在心头唾骂给她用这种药的人,一定抠门又穷酸!
嘈杂人声渐渐远去,周围越来越安静了,阿苑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了水流声。
他们不会是要把她抬到河边,顺着河流带出天门山吧?
阿苑顿时急了,河水会掩盖行踪,要是被带出去,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她拼命想抬起手,可努力了好一会儿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还把自己累出了一脑门汗,被风一吹,冷的发抖。
抖?
阿苑发现药物并不能控制她身体本能的颤抖,不由心中一喜,继续逼自己出汗,继续抖,直到一阵风吹来,掀起了白布,露出了她的手指头。
把自己折腾的快冻成狗了,就露出来两个手指头,阿苑气的不想睁眼。
河边渡口,李璟踩着厚厚的积雪,看着四周,只觉得入目皆是空旷和苍凉。
没想到有朝一日连他进天静宫都要核查身份,等待接应。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不久前天盛围攻才会严加审查,可李璟依然觉得心里难受,若他是天静宫弟子,若他有天静宫命牌,肯定不用这般麻烦,更不可能被挡在自家门外。
不管他从心里多么把天静宫当成自己家,可他依然不是天静宫的人。
这让李璟觉得心里空落落,似乎一夕之间变成了无根的浮萍。
可眼下阿苑和天静宫的安危最重要,李璟还是努力收起了心中的失落感伤,耐心等待。
无意中看到两个穿着白衣头戴白面罩的人抬着一个担架经过,李璟不由多看了两眼。
负责审查的船夫有意讨好李璟,忙主动跟他解释道:;这是各村组织的抬尸人,要把尸体妥善处理了,以免出现尸毒疫病。李璟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要把尸体抬到哪儿去?
据他所知,处理尸体多为深埋和火烧,怎么会往河边抬?
但凡知道一点防疫常识的,都该清楚尸体绝对不能投入水源,这俩人有点儿奇怪。
;喂,你俩哪个村的?要把尸体往哪儿抬啊?船夫见李璟感兴趣,扭头便扬声吆喝着问了起来。
王大海和王小海脚步一顿,把正在气闷的阿苑颠的醒过神来,她竖起耳朵,听到王大海用生涩的方言回道:;柳树湾,窑厂。
什么鬼?
结巴吗?
说话跟炒豆子一样往外蹦!
阿苑嫌弃不已,船夫却听明白了,还跟李璟耐心说明道:;他俩是柳树湾的,要把尸体抬去窑厂烧,估计又是硬骨头没烧干净,窑厂烧窑的火大,能烧干净。
李璟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便没再继续追问。
船夫见他不再问了,便冲王大海他们吆喝了两声,让他们赶紧过去,还叮嘱他们担架也要烧了,以免沾上尸毒。
王大海和王小海松了口气,抬着阿苑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苑急的鼻尖冒汗,这个问话的人怎么这么好骗,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好歹过来亲自查看一眼啊,她不是死尸,她可是个大活人啊!
李璟本来就要收回视线了,却见抬担架的人加快了脚步,不知怎地,他心底冒出一丝异样,让他忍不住走过去想离近了看一眼。
;哎,公子,你干嘛去啊?一会儿就核查完了。船夫见李璟突然拔腿朝抬尸人走了过去,不由忙喊道。
王大海和王小海用眼角余光瞟见李璟朝他们走来,不由都心惊胆战,但约定地点就在前面拐角处,他们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拼命加快速度。
李璟见他们这个反应,原本三分的猜疑也变成了五分,他加快脚步,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停下!
听到李璟声音的瞬间,阿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在这儿,在这种情形下听到了阿玉的声音。
她是幻听了吧?
阿苑忍不住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可舌头僵硬的像块木头,她怎么咬也咬不到。
王大海和王小海很想装作没听见,但李璟说的清清楚楚,而且人已经冲过来了,他们就算不想停,也只得停了下来。
;你,有事?王大海又往外蹦了三个字。
王小海挡住了李璟试图掀白布的手,用自己也不知道是啥的手势胡乱比划了一通。
王大海帮忙解释,;有毒,脏!
船夫和李璟手下气喘吁吁追了过来,船夫也拦着李璟道:;别碰,染上尸毒很麻烦!
李璟不理他们,迅速往担架上扫了一眼,见白布下面的尸体似乎没有什么不对,身形偏瘦小,腿脚蜷缩,很符合没烧干净硬骨头的样子。
但是——
李璟的视线落在了白布边缘露出的两根手指上,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