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豆儿奔过去,抱住她的腿。“醒了没看见娘,豆儿还以为娘不要我了。”
瘪着小嘴,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大眼睛里被恐惧占满。
杜芸弯下腰,一手护着衣服里的蘑菇和梨子,腾出一只手,抱起他,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心疼那些让这孩子敏感的经历,
难过在他经历那些的时候她没有很好的在身边保护他。
“豆儿乖,你听娘慢慢跟你说,娘跟你保证以后去哪都带着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就像今天,你醒了看不到娘,不要怕,乖乖的等着娘,娘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嗯。”豆儿搂着她的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你猜猜娘找到什么了?”杜芸偏过头蹭蹭他的脸颊。
“鱼。娘又抓到鱼了?”豆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娘柔美的侧颜,奶声奶气的问道。
杜芸哑然失笑,“鱼生活在水里,这附近没有水,娘没抓到鱼,但是,娘给你带回来果子了,一会儿吃完饭娘洗洗给你吃。”
“好。”豆儿乖巧的点点头。
进了窝棚,关好门,杜芸拿着锅灶旁边的火折子点了蜡烛。
晕黄的光晕透出一股温情。
豆儿乖巧的坐在一边,杜芸回头冲他笑笑,踮起脚够到一个盆子,将蘑菇放进去。
摘洗干净后,将锅里的热水淘出去一大半,只留下一点,把蘑菇放进去。
“在这等着,娘出去烧火,外面蚊子多,乖。”
“好。”豆儿点点头,安静的坐在那摆弄着手指。
添了两根大柴在灶里,杜芸拿着盆抱着换下来的衣裳,一边看着火一边洗衣裳。
这个时代,没有肥皂也没有洗衣粉,她学着古装电视里的方法,找来一根大木头,将衣服铺在石头上,使劲的敲打。
“梆梆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林中。
这边,日子恬淡安静,如缓缓下降的夕阳一样,充满了温馨的色彩。但家里却急冒了烟。
杜立站在门口,时不时的朝河边的方向张望。青涩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里浮沉,眼底透出一丝丝的焦急。
肖氏挺着肚子从屋里出来,扶着门框看向杜立,问道:“你大姐还没回来?”
杜立摇摇头,回头看向母亲,问道:“娘,要不我去找找。”
想起水鬼的传说,杜立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你带着霜儿,搭伴儿去四牛家问问。”肖氏沧桑的脸上同样挂着担忧的神色。
这几个孩子,她心里最对不住的就是芸儿。家里最能干的是芸儿,命儿最不好的也是芸儿,尤其是上次的那件事导致她遇上土匪被糟蹋了,她心里更是愧疚。
她这个大姑娘,命怎么这么不好啊!
转个身,扶着门框,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天都黑了上哪去?”浑厚嘶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肖氏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只见杜大仲干活回来了,正堵在杜立跟杜霜跟前。
“大姐现在还没回来,我去四牛哥家问问。”杜立如实说道。不耐烦的伸手推他。
杜大仲抿抿嘴,布满沧桑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竟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只说道:“你带着妹妹回,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一瘸一瘸的朝李四牛家走去。
“你回去陪着娘,我跟爹一起去。”匆匆嘱咐完杜霜,杜立拔腿朝杜大仲跑去,“等等我,爹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多一会儿,杜大仲领着杜立回来了。
肖氏连忙下地迎出去,急切的问,“咋样,可找到芸儿了?”
杜大仲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闷着头擦身而过,进屋。脱了褂衫扔在炕上。
“你倒是说话啊,芸儿在四牛家么?”肖氏跟上去再次问道。
杜立撇了撇嘴,“咱也不知道咋得罪李四牛了,人家看见是爹跟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就给我俩赶出来了。”
“咋回事?上午四牛那孩子还好好的呢,帮着我跟芸儿去弄茅草,咋的就这样了?”肖氏挨着杜大仲跟前坐下,问道。
杜大仲被问的不耐烦,胳膊一扬,“问问问,从进屋到现在这耳根子就没清净过,饭做好了么?干了一天活饿了。”
“奥,做好了做好了,这就去端。”
说完,肖氏扶着炕沿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淘锅的声音嚓嚓刺激着耳膜,杜大仲闷闷的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爹,你是不是把打鱼的事情跟别人说了?”杜立忽然问道。
不然李四牛不能是那个反应,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帮他们干活呢,没个啥事咋就能一下午的功夫就这样呢。
杜立越想越不对劲。
“没有。”杜大仲闷声回道。
“不可能!你肯定跟别人说了。”杜立爬上炕,跪坐在他爹面前,一双眼如鹰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杜大仲眼睛一瞪,呵斥道:“小王八蛋,你可不能跟你大姐似的,你奶算别人啊,没有你奶哪有你爹,没有你爹哪有你。”
杜立一下子站起来,指着他爹气急败坏的嚷道:“爹你咋能跟我奶说呢,大姐答应四牛哥不跟别人说了,怪不得四牛哥不理咱们。你可真行啊!我奶家顿顿有棒子面馍馍吃,咱家有啥,顿顿是野菜,大姐好不容易弄到了鱼。你可倒好转头就告诉那边了,爹,我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啪,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杜立身子一歪,踉跄的摔在炕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你心里就没我们没我娘!你不是我爹!”
说完,杜立蹦下炕,光着脚往外冲。
刚到门口,被肖氏给拦住了。
杜立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娘,你别拦着我,他心里只有那边,根本没有我们,我没有这样爹!”
肖氏胸口一钝一钝的疼,眼泪跟落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儿一串儿的放下掉,死死抱着杜立,哽咽的说道:“我的儿啊,你这是要逼死娘啊。”
“娘......”杜立抱着肖氏,嚎啕大哭,悲怆的哭声透出浓浓的无助跟委屈。
杜大仲气急了眼,追出来一手抓着鞋,朝杜立狠狠的甩过去,“让他走让他走,我也没这样不孝顺的儿子,那是你奶,是我娘,我能看着我娘饿死吗?混账玩意儿,跟你大姐一样,喂不熟的白眼狼!”
杜立回头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低吼道:“我大姐不是白眼狼,她知道打鱼给我们吃,下雨了她知道把我们抱到一边,她才不是白眼狼!”
杜大仲气的脖子通红,扶着门框子,半天才倒过气儿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娘说的对,她....她就是个祸害!闹得家宅不宁,老杜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赶紧…赶紧给她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