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私心里想把她留在身边。虽说罗不素跟他确认过,杜芸的问题不大,司玲珑那丫头还算是有良心,只要用护心丹护住她的心脉,只要能在几天之内配出解药,问题不大。
但!
凡是都有个意外,若是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数,那.....
后果他不敢去想!
对比杨不惑,他显然更信任罗不素的医术!
陆良生看着肖氏忐忑中充满乞求的眼神,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如鲠在喉。
“伯母,我这地方也够住,您若是不放心家里,我现在就可派人给伯父他们接来。”
言外之意,并不想让杜芸走.......
肖氏转头看向杜芸,看着她似是睡着了一般过分沉静的睡颜。眸光低垂间,流转出一抹思量。
片刻,她抬头,重新看向陆良生。
“还是不了,今天这遭已经够给贵人您添麻烦了,可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她拿出荷包,好大一只,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家里全部的家当。
“我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您先收着,这笔钱我们一定还上。”
她相信,若是此时大妮儿醒着,也会赞同她这样做的。
他对大妮儿的心思,她这个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先前那一幕,他的表现不是装的,这贵人心里是真的有大妮儿。
但,自己闺女是什么态度她也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家里出现的大事小事也就不会那么辛苦的都自己扛了。
如是这般,这人情就更不能欠了。
欠钱好还,欠人情可是难还!
若是她猜错了,那这钱给了也是应该的,他们家虽然穷,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她深知,像贵人这样的身份,那豪门深院,不能让人拿了话柄。,若真有日后,平白让她家闺女矮人一头。
这男女之情哈,情浓时,你情我爱,怎么样都好。
可在这细水长流的日子的搅合下,谁也不能保证谁会永不变心。
倘若有变心那天,她闺女也能拍着胸脯说——我这辈子不欠你任何!
看着肖氏坚定的表情,陆良生低头看看手心里沉甸甸的钱袋子,一股莫名的气闷涌了上来,闷闷的堵得慌。
他差这点银子需要让她还吗???
这娘俩还真都是一个样子,都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
这会儿好想骂人!
他长的就那么不受待见么?!!!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很深的怀疑!
为啥别的人家、别的女人都巴不得跟他产生什么交集,偏生这娘俩,一个赛一个的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抿抿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肖氏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惶然,贵人这是生气了?
半晌,身后传来门响,肖氏回头看去,只见陆良生正旺这边走来。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恭顺的站到一边。
陆良生来到床边,朝杜芸瞟了一眼,随即看向肖氏,递过一个凝白色瓷瓶。
“这里面有三粒药,明日晚间我会把解药送过去。”
肖氏接过瓷瓶,攥在掌心,触感微凉。
“马车已经备好,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听闻这话,肖氏猛地抬起头,眼底夹着一丝丝惊喜。
陆良生:“......”
好气!
他这是猛兽窝么!
片刻也不能多待下去了,在多待一秒钟,他真怕自己被气死!
就在他转身刚刚走出没两步的时候,肖氏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他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肖氏膝盖一弯,扑通跪了下去。
在他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双手伏地,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一个头。
“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将来若是贵人需要,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
陆良生凌乱了!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间,差点没吐出来!
这娘俩还真是!!!
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几乎是瞬间,他敏捷的往旁边错开一步,拒绝接受肖氏的跪拜!
这要是真受了,传出去成啥了!
他几乎是逃一样的奔了出去,脸黑如墨!
刚逃出去,便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季衡。
这次从京都回来,其中一件要解决的事情便是陆良生身上的剧毒,刚刚,季衡出去,便是去拿其中一味草药。
刚回来就撞上这一幕,陆良生的狼狈,实属罕见!
他往那屋瞟了一眼,转而问道:“这是怎么了,后面有狗撵你?”
陆良生黑着脸,经过他身边,擦肩而过之际,稍作停顿,“待会给人送回去!”
说完,便闷头进了堂屋。
原是说不露面的,可他忽然想到,肖氏那样瘦弱,是抱不动杜芸的,那......
可不行!
他媳妇儿怎么可能让旁人占了便宜去!
到了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正巧看见,肖氏正对着季衡连声道谢。
“伯母,现在就准备走了么?”他轻咳一声,故作无事的开口说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肖氏跟季衡说话的时候更显和蔼呢?
肖氏跟季衡齐齐回头看去。
看着他走来,季衡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在这墨迹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杜芸。
抱着?还是背着?
可不管是抱着还是背着,这都不合适啊!
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还是他兄弟的媳妇儿,这像什么话!
男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季衡脸上,略顿了顿,转而看向昏睡中的杜芸。
他弯下腰,连人带被子给人抱起来,脚尖转动,往外走去。
夏菊按照吩咐等在门口。
跟随着肖氏一并上了马车。
见状,肖氏愣住了,看向陆良生,“贵人...这位姑娘?”
“她跟着一起去侍候,伯母安心,她手脚麻利,不会给您添乱。”
说完,后错一步,没给肖氏开口的机会,看向季衡。
“路上慢点。”
说罢,转身进门。
进到院里,双手放于门栓上,两扇门在眼前慢慢合上,眼前也慢慢的变花发白......
耳畔嗡嗡铮鸣,像是被装在一个大罐子里一样。
滴答滴答,温热的血一滴一滴的从鼻子里窜出来,落在地上。
整个人像是被卸了关节一般,支撑不住,嘭的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