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阿立年纪小,小叔当长辈的就让一让,赶明我让福根送来两只给小叔吃。你看可行?”
“不嘛,不嘛,我就要现在吃。”杜家宝满脸横肉不依不饶。
“家宝,听话,明天大哥给你抓,咱们今天就不吃了,行不。”杜大春也跟着劝道。
听李福根那话便知道他是很相中杜芸,就冲这份热乎劲儿,二十两的彩礼还能再加点,可不能让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杜家宝一把推开赵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掐着腰,指着杜立,恶狠狠的说,“不行!我就要现在吃!杜立,你赶紧把鸡腿给我,不然我就把你按到水里沁死,就像当年你爹那样!”
说完,杜家宝还冲杜大仲竖了个大拇指,“二哥,你很厉害,不喜欢就弄死,我也要像你这样,以后谁再惹我,就弄死谁!”
干裂的嘴唇一张一阖,杜大仲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看杜家宝又看看赵氏,慢慢的,落寞的低下头。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无数次的解释过了,他真是一眼没照看到,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为啥杜家宝还会这样说?
是不是大家都以为三弟就是他故意弄死的?!
场面忽然有些尴尬,毕竟还当着外人的面,家丑被抖落出来,一向爱面子的杜勇,此刻脸上黑的能挤出水来。
赵氏悄悄的瞥了他一眼,心里害怕他怒极会打她的大宝,连忙扯了扯杜家宝的袖子。
“家宝,当着贵客的面怎么能瞎说,快坐下,别让贵客笑话。”
说着,夹起鱼头塞到他碗里,“你吃鱼头,就一个,谁也不给,你不最爱吃了么?”
杜家宝看看碗里的鱼头再瞄了一眼杜立手上的鸡腿,闷哼一声,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鱼头。
总算是消停了。
赵氏暗暗松了一口气,给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会意,充当起交际花的角色,招呼李富贵跟李福根父子俩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杜芸几乎没怎么说话,先是照顾三小只吃饭,三小只吃完,她自己吃。
这么多肉这么多饭,不吃到撑死那是傻子!旁人说的啥,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吃完饭,送走李富贵跟李福根父子俩,赵氏把杜大仲留下,让肖氏跟杜芸带着三小只先回去。
杜芸顺从的答应了,抱着睡着的豆儿,领着杜霜跟杜立,跟肖氏一起往家走。
到家后,杜芸把豆儿放在炕上,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去外面抱了干柴火,塞进炕洞里。
拿起火折子,擦擦,两下点着,风大有抽劲儿,柴火很快着了起来,红腾腾的火苗,在风的抽劲儿下,呼呼往里窜。
“大力,你过来看着点,我去烧点水。”扶着门框,杜芸朝那屋喊道。
“来了。”杜立蹦蹦哒哒的从肖氏那屋出来,跑过来,“姐,你去。”
杜芸从屋里出来,顶着雨走到窗根前,放下两个屋的挡窗板,又折回去去柴火楼子跟前掀开草帘子,从里面拽出两个干爽的草帘子。
这个柴火楼子可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可以说是她最明智的改良作品了。
效仿的是小时候农村老家的苞米楼子。
秋天苞米收回来以后,得先晾干,脱粒,或是自己用车拉倒粮库卖了,或是卖给专门收苞米的人。
而在卖之前,种粮大户的苞米自是不用说了,要么放在村里的场院,要么就是自己租个大地方。
小户为了图方便,一般都会放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在院子里用木头定一个苞米楼子。
四根木桩钉在地上,腾空横着钉上木板堵住底儿,四边同样用木板钉死,用油布封顶,这样,相较于直接放在地上,这样更能保证苞米不会被雨水泡了。
杜芸设计的柴火楼子便是这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材料,四根木桩是根大力俩上山弄的四根胳膊粗细的树枝,周围用草帘子围上。
顶上也是用草帘子铺的,中间隆起,不容易存水,方便下雨的时候往下淌水。
如此,不管是冬日还是夏天,就不怕雨水打湿了柴火。
没办法,这个家太穷了,一点算计不到都不行。
抱着草帘子,把细小的缝隙堵上,用石头把边角压好。弄利索后,肩膀后背都湿了。
杜芸搓着冰凉的手,小跑进了灶台,生火热灶,弯腰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野山姜,用水洗干净后,切成片放在陶锅里,接着转身弯腰半个身子探进水缸里,抓起舀子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
大火烧开,成了四碗出来。
上午在外面站了那么半天,又淋了雨,虽说现在没事儿,还是得小心一点。
毕竟在这个穷家,生个病弄不好可是要命的。
姜汤摆在一边,紧接着刷锅,添水,往火堆里扔两根大柴烧着。然后洗把手,端着两碗姜汤进屋。
弯腰回身用后腰撞开门,因缘着窗户被挡住,光线进不来,杜芸站在那,适应了一会儿,眼前才看清。
“娘,把姜汤喝了,一会儿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省的感冒。”
另一碗递给杜霜,“你也喝了。喝完大姐给你擦擦,干干净净的跟娘睡会儿。”
下雨天,最适合干啥?
答,睡觉!
美美的,舒坦。
待都弄利索了,杜芸觉得累了,腰也疼,背也酸,两条腿跟灌铅一样。配上炕,脱去外衣,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朝豆儿那边靠过去。
头挨到枕头上,片刻的功夫就睡着了。
昏暗简陋的屋内,缓缓流窜着一股暖流,肖氏侧身搂着杜霜在那屋静静的睡着,杜芸搂着豆儿跟杜立在这屋安静的睡着。
窗外,雨声滴答,像是大自然美妙的乐声,油然演奏出宁静祥和的乐章。
迷迷糊糊,有人回来了,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扰的豆儿在她怀里不安的蹭了蹭。
杜芸睁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胳膊搭在豆儿的身上,环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
接着,听见东屋,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来。
“他爹,你别拦我,让我去找咱娘,那李官人年纪一大把,都能当芸儿的爹了,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