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颔首,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事儿,举手之劳。但她并不想欠他太多。
她是那种从不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好是理所应当的性格,不愿意欠别人的。
在肖氏这件事上,她已经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实在不想再欠了。
“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往后再说。”
陆良生略微怔忡一下,也没勉强,颔首道:“好,以后再说。”
.......
迎着凉风回到家,刚进院,杜大仲背着一捆柴慢她一步进院,把柴火搁在地上。
耷拉的眼角睨了她一眼,沙哑的开口,“正好回来了,一块过去。”
???
去哪?
杜芸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根刚才来了,让过去,今儿把家分了。”
“你去,我就不去了。晌午也该做饭了,我在家做饭,你去。”说着话,杜芸背着背篓弯腰往屋里进。
“你不去了?”杜大众跟在后面问。
“不去了,拢共就那么点东西,有啥好分的,一会儿你去的时候,拐一趟村长家,分家这样大的事儿,有村长在跟前,多多少少都不能差太多,我在家收拾收拾,天眼见凉了,家里活多。”
分家这点破事儿她不想掺和,都能预见到赵氏那个心眼子偏到太平洋的老太太会怎样分。
杜大仲心里有底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猫着腰进屋,看了一眼闺女,抬眼看向肖氏。
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起来什么,目光黯了下去,看了看肖氏,穿着一身麻衣出去了。
杜芸放下背篓过来,朝杜大仲的背影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娘,我看爹刚才好像有话要说。”
肖氏轻轻哄着小丫头,淡淡的说道:“他是想跟从前一样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那边。”
“哦。”杜芸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间,杜大仲从外面进来了,带着满身凉气进屋,拿起墙上挂着的笤帚扫了扫身上。而后凑过去看了一眼睡着的闺女。
低声说道:“家分完了。”
“嗯?娘怎么说?”肖氏问。
杜芸坐在对面,低头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做出一副做活的样子,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也没怎么说,就说今年年景不好,家里也没什么钱,给了咱们40文,然后后山洼塘那一亩地给咱们了。”
“也行,分家了往后这日子就消停了。”肖氏放下孩子,目光柔和的看向他,“在那边没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我去端来。”
虽说四十文是太少了,可也不意外,的确是她那个婆婆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家分了,大家也都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了。
杜大仲点点头,目光朝杜芸那边看去。似是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片刻,肖氏端着饭上来了,满满一碗土豆汤疙瘩。
晚间,给小丫头做米糊糊时候,就着锅里的那点油,添了一舀子水,切了半个土豆,撒了一把棒子面。
一家人就对付了一口。
没办法,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冬天这么长,总得精打细算的过。
晚间,屋里屋外的收拾完,杜芸把小丫头抱到自己屋来,放在她的小被子上,一边搂着豆儿一边搂着小丫头。
这半个月都是这样过来的,肖氏从鬼门关前走那么一遭,身子虚的厉害,于是,晚间杜芸就把小丫头抱到自己屋子里来,让肖氏能好好的睡一觉。
许是体谅她的辛苦,小丫头很贴心,晚上醒两次,吃点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她在外屋地弄了一个火盆,趁着火将灭未灭的时候,把陶锅放进去,只留个盖子在上面,周围用柴灰埋上。
晚间小丫头饿的时候,盛出来温度将将好,不是很凉,倒是也方便一些。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然咋整,环境就这样恶劣,想给提供更好的环境,也是困难。
就着外屋微弱的光亮,杜芸宽衣躺下,豆儿偎上来在她怀里拱了拱,沉沉的睡去。
“大妮儿。”
杜芸抬头,看见肖氏披着衣裳从外面进来。
“咋?这么晚了,娘可是有啥事?”杜芸坐起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说,外面凉。”
“没事,就几句话。”肖氏站在那里,目光温柔的瞟向小闺女,脸上散发出一抹母爱的星芒,“分家的事儿,你爹看你没怎么言语,怕你不高兴,让我过来问问。”
说着,肖氏笑笑,“你爹也是,自己闺女有啥不能说的,非得让我过来。大妮儿,你跟娘说,你咋想的?”
肖氏也同样很疑惑她的态度,按说按照之前的事情,这次她不应该这样平静的。
柔美的侧颜在微弱的火光之中,熠熠生辉,划过一抹暗芒。“贪小便宜吃大亏,何必去计较这些身外之物,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看呗。”
“眼下要紧的是把家分了,这样咱们才过消停的日子。”
肖氏赞许的点点头,要说这过日子不就图个省心么,眼下这年景,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谁家也没比谁家好过几分。
安稳、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分家就这样在没有硝烟中解决了,杜芸知道这事儿还没完,以杜大春的性格,那根假人参早晚得给他带来祸事。
这人太贪婪了。
谁知,这个早晚还来的真早。
赵氏拄着拐杖过来的时候,杜大仲正跟杜芸在收拾院子。
还是杜芸提议的,分家代表新生活的开始,新生活新气象,得好好拾掇拾掇院子。不说穷富,起码得看着像个家的样子。
哪像现在,这破个洞,那坏个角的,院子不像院子,到处破破烂烂的,哪里像个家的样子。
杜大仲一抬眼,看见她,愣了一下,眼睛里划过一抹诧异。
随即放下手里的棍子,一颠一颠快步过去,“娘,你咋来了?快....快进屋。”
眼里明显带着惊喜。
赵氏一把推开他,举着拐杖,指着杜芸,目光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滚开,看看你养出的好玩意!拿个破树根来晃点我老太婆!天杀的作孽丧良心!”
“这......”杜大仲愣住了,回头看向杜芸,“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