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看你为难。”陆良生看着她,余光瞥了银子一眼。
这段时间,她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区区一吊钱在他这不算什么,但是在她那,可是她一滴汗一滴汗赚回来的。
刚刚她那般样子,他看着心疼。
他的女人,不应该为了这些银钱伤神。
况且,若不是他,她本不应该赔这一吊钱的。
思及此,男人的目光微缩,视线瞥向窗外。若有所思。
“把银子收起来。”杜芸瞟了一眼炕上银灿灿的银子。
“你留着花。”陆良生淡淡的说。
“陆良生,我说过的话都作数,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可以是孩子的爹,我是你孩子的娘,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此而已,我们可以是哥们,可以是朋友,但夫妻,我并不想。”
她也说不上自己在矫情个什么,总之就是不踏实。
跟他在一起不踏实。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若是成了,到时候希望你别忘了儿子,若是不成,我也不希望你连累儿子。”
“呵呵。”男人轻笑,乌沉沉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倒是会算计。”
成了,儿子跟着沾光,不成,儿子也不必受他连累。
“你可知这天下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你这般算计,当我是傻子不成?!”
说着,看了豆儿一眼。
豆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小嘴儿一憋一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爹,娘,你们不要吵架,豆儿害怕。”
“乖,娘没有跟爹在吵架。”杜芸爬上炕,抱起豆儿。把他护在怀里。轻柔的说。
“爹,你别欺负娘。”豆儿缩在她怀中,转过头看向陆良生。
陆良生心一蹦一蹦的疼,目光落在稚子身上,乌沉沉的眸子里笼着一层细碎的心疼。
“既然你如此这般不肯,我也不逼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男人毫不留恋,迈开大步朝门口走去。
“爹。爹你别走!”豆儿张开双臂,在杜芸的怀中挣扎,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陆良生微顿脚步,回头看向他,黑眸中闪过一抹挣扎,“好好听你娘的话,爹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说完,迈步离开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在雪地中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低头,对上儿子的目光,杜芸非但没感觉到片刻的轻松,心里反而沉甸甸的。
不过为了儿子将来,她必须要这样做。
脑海中浮现出那夜他伤重的样子,他在做着一件冒险的事情,前途未知。
她不能拉着儿子跟他一起去赌!
思及此,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坚定。
她将豆儿放在炕上,起身走到门口,正想关门,远远的瞧见陈良从那边过来。
她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待陈良走进后,换上平日的表情,开口说道:“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一会儿我要去镇上,想问问你还要不要往家里捎东西了。”
“可以吗?”杜芸喜出望外。
陈良笑了。“自然是可以的。”
“外面冷,您先进来。”说这话,杜芸错开身,往后退了一步。
陈良弯腰进屋,目光四下打量一番,夸赞道:“你这小屋收拾倒是干净。”
“您夸奖。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拿包袱。”
她快步走到箱笼跟前,提起包袱放在炕上,然后打开箱笼,背对着他,从箱笼最下面拿出半吊钱。
“这里有半吊钱,麻烦您连同衣裳一起带给我娘。”
“行,我一准带到,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么?”
“那就劳烦您告诉他们,身子重要,别不舍得吃。”
“好。”陈良点点头,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夫君呢?”
杜芸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回道:“我们不是夫妻。”
“不是?”陈良讶然,目光投向豆儿。“这孩子不是你跟他的么?”
“是,孩子是我跟他的,他这次找到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原是想接我回去的。”
“那你为何?”陈良不解,眼中疑窦丛生。
“他家中已经娶妻,接我回去是做妾室,并且孩子要抱给正妻抚养。”
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这个说法陈良很理解。
家中有正妻,孩子抱回去自然是要交给正妻抚养。
妾,说白了,就是个玩意儿。
“所以你?”陈良挑眉。心里已经猜到大概了。
“想必您也知道妾在主家其实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我一农家女,自己几斤几两我还能拎得清。”说着,她自嘲的笑笑。“我不妄想着跟正室斗,也不想攀龙附凤,人不能心存侥幸的。”
“他只是奔着儿子,顺道收了我这个孩子的娘,这往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全看他跟正室的心情,对我来说,这赌注有点大。”
“我没什么野心,只想守着儿子,看着他平安长大,若是将来遇到一个不嫌弃我的人,嫁了也不是不可。”
“总之,我宁愿做贫家妻,也不愿意做富家妾。”
“唉。”陈良叹了口气,打量着一圈,摇摇头,“你这又是何必。”
杜芸笑笑。“人各有志,我不想我儿子将来被人说是小娘生的。”
“哎,那他就这样走了?”
“嗯,就这样走了,他对我本来就是一时新鲜,当初是我太傻,识人不清,被他骗了。
如今不过是为了儿子,他对我能有多少耐心,谈不拢自然就走了呗。”
听完这些,陈良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再说下去,未免尴尬,于是起身告辞。
杜芸送他到门口,确定他离开后,关上门,转身靠在门边,悄悄拍拍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敢肯定,刚刚陈良绝对不是随口问问那么简单。更多的怕是试探。
饶是有豆儿他爹这个身份给陆良生做掩护,他们依然开始生疑。
幸亏!
万幸!
刚刚跟陆良生的不愉快,成了她顺理成章撇清关系,保全儿子的理由!
现在,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个男人太危险,稍有不慎,真的会害死她们!
譬如刚才,如果她跟陆良生没有发生不愉快,陆良生也没有走,那后果如何,他不敢想象。
倘若他有个万一,那她跟豆儿一个都跑不了!
这男人,果然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