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一遍。
“二蛋是个很好的孩子,这次因我丧命,于情于理,我总也应该把他带回家,恳求您能帮帮我。”
崔老六听完,没有立刻回答,略想片刻,说道,“这事儿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刘总管那样的人精心里明镜似的。我一会跟他说一下,等我走的时候,给他带回去。”
“真不是大事么?”杜芸稍感意外。
没想到她忧心担虑的事情,在他这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这有点颠覆她的认知了,偷金难道不是大罪吗?尸体随随便便就可以领回去?
想起之前她的种种担心,眼神中透出些许囧色。
“崔伯伯,真的没关系吗?藏金可是杀头的大罪,尸体真可以随随便便的领回去?”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她问道。
崔老六笑笑。“这事儿当然不能放在明面上来,咱们悄悄的不声张,自然就不是大事儿,说白了,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卖命,眼错不见的,都不会把人把绝路上逼,能行个方便还是会行个方便的。”
“那为何之前那些人的尸体没人收殓?”杜芸不解。
崔老六看她这般样子,笑着摇摇头,“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冒起傻气来了。”
闻言,杜芸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之前也没遇到过,有点发蒙。”
“这世道啊,没几个像你们这样好心眼的人,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那个心思去管死去的人。”
杜芸默了,明晃晃的扎心了。
也是,活人尚且还在操心明天吃什么,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死去的人是不是入土为安了。
崔老六去了前院,临去前,杜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待会过来吃饭。
给他送走后,杜芸连忙开始备菜。
昨日陈良回来,带了两个肘子,杜芸取来其中一个,炖了一道水晶肘子。又炒了两道食素菜。
盛在食盒里,解下围裙,洗洗手,给豆儿穿上衣裳,拎起食盒,去了前院。
马车还在,崔老六就应该还没走。这会儿怕是还在前院跟刘崇说话,单独给人叫回来也不是那回事,倒不如给饭菜送去。
她进院,陈良从堂屋出来,两个人打个照面。
“伯伯。”豆儿穿着红袄子,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跟在杜芸身边,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十分讨喜。
陈良伸手摸摸他的发顶,嘴角挂着笑意,“乖,跟你娘干啥来了?”
杜芸拎起手上的食盒晃了晃,笑言道:“崔伯伯过来了, 我寻思给他们老哥俩做点下酒菜。陈管事一起。”
食盒里隐隐有香味飘出来,喷香扑鼻,勾起馋虫隐隐做动。
陈良努力忽视掉这诱人的香味,摆摆手,“不了,家中有点事,一会儿要下山一趟。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杜芸站在那,目送陈良跨出门后,转身领着豆儿迈上台阶,朝账房走去。
离账房门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杜芸开始跟豆儿说话。
“一会儿见到伯伯要有礼貌,要问好,记住了吗?”
说话间,她的目光微斜,看向门口。
根据看小说的经验,一般想账房书房这种地方,一旦快到了,就得弄出点大的声响。
不然,保不齐又被那狗血的套路给套进去,听到了什么杀头的秘密。
她心不大,装不下那么秘密,不想听,也不想装。
豆儿仰头,闪亮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这话您已经跟豆儿说过了,豆儿都记得,娘为何要再说一遍。”
杜芸放慢脚步,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娘老了,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豆儿可是嫌弃娘唠叨了?”
豆儿伸出小胳膊,捧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唧一口,咧起小嘴,笑灿灿的说,“娘不老,娘年轻着呢。”
娘俩的对话传到屋里,刘崇看着崔老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朝门口瞟了一眼,笑着说道:“兄弟,你找来的这个小厨娘还真是个妙人。”
崔老六也笑了,颇为欣慰的说,“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若是不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崔老六低头,似是无事一般说道,“蒋公子这两日不在府上,前日我去了一回,老赵说蒋公子走的急,这个月怕是回不来了。刘兄,你可要早做准备了。”
人人都知道他是云凰镇的酒馆老板,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蒋府的厨子,蒋川很爱吃他的拿手菜,只要每次来云凰镇,必定会招他过去。
加之,他又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凭着蒋川的神色也能揣度出一二来。
因此,才会得了刘崇的另眼。
要么还是说,这人呀,谁也不会平白的对另一个人另眼相看,之所以另眼相看,还是凭着对方的本事。
不然,崔老六他一个酒馆小老板何至于能坐在这跟刘崇平起平坐的喝茶。
刘崇点点头。
他心里自然是清楚,账本遗失,饶是他已经解释过了,怕是蒋川还是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不出什么大事则以,一旦出了什么大事,不仅蒋川会被上头怪罪,他也同样跑不了。
崔老六这番话,无疑是在提点他,蒋川是齐王殿下的马前卒,这次走的这样匆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已。
思及此,他的脸色显露出几分凝重。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杜芸已经到了门口。
伸出手轻轻叩响门,“崔伯伯。”
“进来。”
崔老六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杜芸依言推门而入,身后的阳光斑驳的落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豆儿记得娘亲的嘱咐,没等娘亲开口,他便松开娘亲的手,学着大人的样子,朝崔老六跟刘崇,躬身作揖,动作略显笨拙,却有模有样。
“两位伯伯好。”
这般小大人的样子,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刘崇更是,拍拍自己的腿,朝他招招手,“来,到伯伯这来。”
豆儿抬头看向娘亲,只见杜芸点点头,豆儿这才迈开小腿走过去,也不认生,抓着他的长袍,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