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朝她摆摆手，指了指东屋。“你先去屋里看看你妹妹，我过去瞧瞧。”
说着，连推带搡的把她推到东屋，关上门。
去了西屋。
杜芸放下包袱，坐到炕上，回头看看已经能翻身的雪儿，原还想着回来后要好好的抱抱这个小妹妹，但现在这份心情都被赵氏给破坏殆尽了。
大力也生气，沉着脸坐在那数落霜儿。
“你也是，我让你看家，你就这么看的，她怎么住到咱家来了？”
杜霜绞着手指，怯怯的说道：“爹给接来的，我说话爹也不听啊。你怪我做啥。”
“不听你也得说啊，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行了，大力你少说两句，霜儿才多大，你有气跟她撒火算怎么回事！”
说着，她摸了一把炕，微微蹙眉，“去抱点柴火回来烧烧炕。别嘟囔了，好好男娃娃，嘴这么碎。”
大力梗着脖子看看她，半晌，沉着脸下地，一甩门去了外面。
摇摇欲坠的门在眼前晃了晃，杜芸默默的叹了口气，寻思了一会，也感觉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点重了。
起身，去了外面。
大力正抱着柴火往回走，迎面看见她，低下头，闷声说道：“家里柴火要没了。就剩不点了。”
杜芸挡住路，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生姐气了？”
“没有。”大力低着头，看着脚尖。
“嘴硬。”杜芸蹲下来，看着他，解释道：“姐跟你道歉，刚刚姐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好不？”
听闻这话，大力眼眶微红，点点头，“不往心里去。”
“乖。”杜芸捏捏他的脸蛋，“霜儿翻过年才六岁，你跟她说那些有啥用，你说对不对，你是当哥哥的，将来这个家，两个妹妹都得靠你护着，遇到事情，你作为哥哥，要想应该怎么去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埋怨，你想想是不是？”
大力点点头，“还有大姐，往后，大姐我得护着。”
“行，大姐等着你护着。”说着，伸手想接过他怀里的柴火，“走了这么远的路，进屋去跟霜儿玩，我来烧炕。”
“不用，这点路不累，我烧炕，你去看看。娘自己在那屋我不放心。”
说着，大力抱着柴火绕过她往屋里走去。
杜芸略想想，提步进屋，拉开西屋的门。
刚进屋，脚跟还没站稳，猛地看见赵氏正捏着肖氏的胳膊，恶狠狠的拧。
杜芸一个箭步窜过去，啪一声脆响，一巴掌拍在赵氏的手背上。
赵氏吃痛，松开手，恶狠狠的骂道：“小娘养的狗东西，你想打死我是不是！等你爹回来，看我不告诉你爹的， 弄死你个小娘养的小畜生！”
杜芸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都成这样了，骂起人来倒是连口气都不喘。
精神头可以啊。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的，原来也是个傻货。”她嗤笑道。
“你个小王八蛋，你骂谁是傻货！哎呀，天杀的造孽啊，我不活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随便一个小畜生都能指着我鼻子骂我！”
“老天爷，你开开眼啊，青天大老爷啊，求您开开眼，一个雷下来给这个作孽的小畜生劈死！”
肖氏一把把她拉到身后，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她，嘴巴直抖，说道：“你....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你再说我闺女我就....我就.....”
“一包毒药药死。”杜芸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道，说着冲她眨眨眼睛。
“对，我就一包毒药药死你！我也豁出去一命抵一命了。”
“好啊，来啊，就你那熊样，我还不知道你，还药死我，你有那个胆儿么！”赵氏看着她，脸上讥诮意味浓重。
“有没有，试试不就知道了，您等着哈，我这就给您去配药！”
说完，杜芸不去理会她，拉着肖氏出了西屋。
回到东屋，她扶着肖氏坐下，而后在她旁边坐下，抓着她的衣袖往上撸。
肖氏一把按住，摇摇头，“没事，不疼，别看了，饿了，娘去做饭。”
“让我看看。”杜芸不由分说的扯着她的袖子往上一提。
只见，暗黄的肌肤上有好几处青紫，黑紫黑紫的。
杜芸骇然抬起头看向她。“可都是她掐的？”
肖氏别开眼，鼻子发酸，默默的掉眼泪。
“娘！”杜芸气急，音调微微上扬，“她打你你咋就不知道躲呢，就坐那让她打？”
有时候她是真恨啊，恨肖氏这个软绵的性子。
胳膊腿都健全的一个正常人能被一个瘫子欺负成这样，她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她在咱家养病，咱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事还扯开嗓子骂说我对她不好，我要是真跟她对着干，她还不得闹的满村子都知道啊。”
肖氏抓着她手，一边抹着泪一边说，“我就这命了，被她磋磨了一辈子，她爱怎么磋磨就磋磨去，我都不在乎，只要能给你们姐弟留下个好名声，啥我都认了。”
“认什么认，凭啥就认了。咱不认。您的福气在后面呢，咱不能这么想。咱可不准说这丧气话。”
肖氏摆摆手，泪眼婆娑的看向她，“大妮儿啊，娘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哈。”
杜芸点点头，“您说。”
“大力今年就九岁了，这日子一晃就过去，没几年就该议亲了，你一个没成亲的大姑娘带着孩子住在家里，爹娘是没啥想法，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爹娘不嫌，也愿意养着，但旁人可不会这样想。”
“再说现在，没人会管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长了一颗看热闹的心思，但凡有一点不好传出去，不出半天满村子就都知道了。”
“有个被破了身子生了孩子的长姐，再有个苛责婆母的母亲，往后，让大力跟霜儿还有小雪儿，你让他们三个怎么办？”
肖氏捂着嘴，失声痛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她何尝不想反抗，可反抗之后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是痛快了，让她的孩子们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