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儿的哭声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侧目看去,一股尿骚味窜进鼻子里。
这是又尿了。
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抱起小雪儿,换下湿戒子。打来些温水,用专门给她准备的棉巾,蘸着温水给她擦拭一番。
洗干净后,贴在脸上,轻轻蹭了蹭,确定没了尿骚味,这才给她重新放下。
七个月大的小雪儿,虽说是不如崔老六家的孩子胖乎,但在这云水村,满村子扒拉,也难找出几个比她更干净的孩子了。
在这一点上杜芸敢拍着胸脯保证。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肖氏怎么看顾的她不管,但是只要她看顾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
比如,她家小雪儿身上从来没有过那种馊奶味儿,拿回来的边角料多,随便拼一下就是一件小衣裳,现在的,再大一大的,都有。
因此,她家小姑娘的衣裳基本上两天一换,别说馊奶味儿了,就是尿骚味都没有。
每次大小便完,都要拿清水洗干净,因此,她家小姑娘从来都没有红屁屁的情况发生。
而像棉巾这样比较私人的东西,不仅是小雪儿,那三小只也是个人用个人的。
在个人卫生方面,不仅是对小雪儿,连同那三小只也是一样的。
冬天四天一洗头发,夏天三天一洗头发,每晚睡觉前,必须要洗脸洗脚洗屁屁。
她的理念是,家里穷不打紧,可必须要干净。
洗个戒子倒水的功夫,再进屋一看,她家小姑娘竟然自己扶着炕柜,吭哧吭哧的坐起来了。
她进来时,正露着那孤零零一颗小门牙冲着她咯咯咯的笑。
杜芸又惊又喜,放下盆子,几步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眼睛里宛若星光般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哎呀,我家小可爱竟然能坐起来啦?好棒!大姐香一个。”
说完,她凑过去在她光滑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娇嫩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眼睛里荡漾着幸福的泪花。
当初七个月就来到人世,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孩子活不下来了,打生下来就是奶水混着苞米面糊糊喂着。
她愣是靠着顽强的求生欲从小猫崽儿那么大点儿一点一点的长到这么大。
也不比那些足月的孩子差!
她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去感叹生命的顽强。
小雪儿咯咯的笑着,小手一抓一抓,抓着她的头发,挣了一下又挣了一下,想要站起来。
杜芸嘶一声,这小手还挺有劲儿,拽的她这个疼啊。扥的头皮都疼。
饶是这样也不舍得抓着她的手让她松开,而是看着她浑身用力,小腿蹬着炕,晃晃悠悠的想站起来。
小屁屁刚刚抬起一点,扑通坐着屁墩儿。
小雪儿呀呀叫了两声,杜芸见了,眉眼件都带着笑意。
“加油,继续,加油,宝贝。”
小雪儿仿佛听懂了一般,抓着她的头发,暗暗发力,小胳膊微微抖着,小腿一蹬,小屁屁颤颤巍巍的离了炕,刚想高兴。
腿一软,卸了力,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这回,可是不干了,小嘴一瘪,几乎是瞬间,亮晶晶的眼睛里浮出一蒙水雾。
见状,杜芸连忙把他抱起来,眼睛里涌现出一抹心疼。
小雪儿搂着她的脖子,软绵绵的靠在她身上,嘴里吭唧吭唧的不高兴。
“你这哪能行,咱们要越挫越勇知道不,不能不行了就哭鼻子,哭完了还不是要该怎样还怎样,你说对不对,姐的把宝宝。”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话音落,翠妮儿跟三花相携进了屋。
三花扫了一眼屋里,发现除了她跟小雪儿再没旁人了,“大力他们呢?”
杜芸换了个姿势把小雪儿搂在怀里,胳膊轻轻晃动,一边哄着一边答道:“谁知道又去哪疯去了,这一天一暖和,大力带着那两个小崽儿就跟那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成天到晚的不着家!”
“都这样。我家那个弟弟也是,吃过饭人就没影了,晚上都啥前儿才回来。”翠妮儿说道。
哎,杜芸点点头,心里颇为感慨,这要是放在现代,谁家孩子敢这样撒出去。
都上小学了,下楼去玩还得大人跟着,更别提上学放学了。
她记得她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自己走了,哪像现在。
人心太坏,谁家也不敢冒着丢失孩子的风险真正的撒开手。
就怕一时不察,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翠妮儿掏出帕子放在炕上,“我绣好了,拿来给你看看。你看看可还行?”
三花也拿出帕子放在一堆,“还有我的,我的也绣好了。”
杜芸微微上前,探过去看了看。
翠妮儿绣的是一朵牵牛花,乡野田地都比较常见的花。三花绣的婆婆丁花,也就是蒲公英花,黄色的。
绣工这东西她也不会看,乍一看也就那么回事。
反正她一个外行看,就那么回事。
三花的蒲公英花倒是还好说,就一种颜色,倒是对得起这棉帕。
倒是翠妮儿的牵牛花,花色比较多一些,浅粉嫩粉浅藕荷深藕荷。这就对刺绣者的审美要求比较高。
很明显,翠妮儿在这块还有上升的空间,颜色搭配上做的并不好。
在颜色过度那块做的比较生硬。
至于针法,她一个外行就看不出啥了。
她看了翠妮儿一眼,若是三花这话她就直接说了,但是翠妮儿......
她思量一下,决定不说。
这些专业的意见还是留给专业的人说。
不过.....
她瞥了一眼这花,微微蹙眉。
翠妮儿自然也感觉到她的变化,神色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杜芸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这图案,说道:“这花样子似乎不太好。”
“为何?”翠妮儿不懂。
三花也不懂。
这花是乡间田埂里随处可见的花,颜色也好看,为啥说不妥呢?
杜芸耐心的解释道:“这花又名夕颜,朝开夕落,寓意不好。”
“你们想,那绣楼的帕子主要卖给谁?肯定不会是卖给咱们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