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人人都揣着私心,不同的是,有的人是损人利己,有的人的私心是建立在不损害别人的利益的基础上的。
而苏兰娘毫无疑问,属于前者。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以损害别人的利益甚至生命为前提。
杜芸拿出纸笔,铺在桌上。
“把当年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写下来。”杜芸淡淡说道。
这是她相想出的办法,只要有个绣撑子,在哪都能绣,不见得非要让肖氏回到那个狼窝里。
事情的关键是保命的东西,如何让苏家人忌惮,从而不敢在事成之后对肖氏下手。
只要苏兰娘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出来交给她,这件事就可以解决。
不然,即使拼着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让跟着肖氏去苏家。
一旦她们去到苏家,那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她没那么傻。
苏兰娘看着铺在桌上的纸,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才回过味来。
“你疯了吗?这可是掉脑袋灭九族的大事!!!”
杜芸淡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忌惮不是么?”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写,到时候咱们在泉下还能做个伴,也挺好。”
她就不信,苏兰娘乃至苏家能舍得下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这事儿太大了,苏兰娘还真不敢写。
“我得请示家主。”苏兰娘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发现,跟杜芸过招,她总是讨不到便宜的那一个。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鬼心眼!
“可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请示了主子再通知我。”
说完,杜芸错开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微微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奉劝你别打那打家劫舍的馊主意,我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自然留有后手,这后果我无所谓,但你们要相信,你还有苏家承担不起,不信你尽管试试。”
说罢,杜芸不再犹豫的离开。
晚间,苏兰娘彻夜未眠。
思如陪着她,心里也是百般滋味,跟在主子身边服侍这么久,第一次见主子如此烦心。
最令她吃惊的还是因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已深。
“夫人,夜深了,您早些就寝,熬的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苏兰娘摆摆手,微微叹了口气。“去拿纸笔来。”
思如依言拿来纸笔,依次摆放在桌上。
苏兰娘拿起笔,蘸了蘸墨,提笔,略微迟疑后,写下了第一个字。
写好后,她把信放在信封里,用蜡封好,交给思如。
“拿去给她。”
思如接过信。“夫人,您想好了?”
苏兰娘苦笑,“不然还有其他法子么?”
杜芸收到信后,打开来细细看了一遍,还行,苏兰娘还算老实,几处关键的细节写的很详细。
这信自然是不能放在她手里,不然被连窝端的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给谁,那还用说么,舍陆良生其谁。
下午,杜芸又跑了一趟镇上,这段日子她的腿可真是要跑细了。
见到苏兰娘,杜芸开门见山说道:“你放心,只要苏家遵守承诺,苏家自然平安,不然,咱们就一起去那黄泉路上做个伴。”
苏兰娘苦笑,“你个年轻轻的小丫头,一张口就喊打喊杀的,就不担心损了福报么?”
杜芸唇角轻掀,勾起一丝讽刺的笑,“苏家做出那样的事儿,这福报都没损,我不过是耍耍嘴皮子,我怕个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半个月之内,苏家的要的自然会奉上。”
说罢,她伸出手。“东西拿来。”
苏兰娘起身,走到角落里最大的那个箱子前面,打开箱子。
从里面拿出奢华上乘的衣料,以及那些五彩瑰丽的绣线。
“我能再见见你娘么?”
杜芸接过东西,“有必要么?”
一个连一点亲情都不顾及,满心算计的人有什么脸去见她那单纯的娘亲。
隔天,杜芸启程去杜三娘那里,到那时天已经擦黑。
晚间吃饭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姑父。
姑父姓孙单名一个恒,身形单薄,倒是符合话本里书生的人设。
相貌清秀,一双桃花眼很是惹眼。
是个美的,难怪她姑姑会被迷成这样。
孙恒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吃饭的时候也没与她们一起,而是盛出饭菜去到外面吃。
肖氏在这住了几天,起先也不太适应,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席间,杜三娘还担心杜芸会多想,还想解释几句,刚开口,就被杜芸几句话给圆过去了。
对孙恒的行为,杜芸只表示呵呵哒。
纯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不明媒不正娶的就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那时候怎么不想着有违孔孟之道呢?
单从这一细节上,孙恒的好感度就刷刷下降。
不过想来孙恒也并不在意。
晚间,洗漱完,娘俩躺下后。
杜芸先是跟肖氏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然后问起杜三娘的情况。
肖氏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看他并不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你姑姑,哎。”
杜芸看着肖氏柔和的侧颜,她娘这样一个平和的人都能察觉孙恒不妥,可见这孙恒真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说完杜三娘的事情后,杜芸说起苏兰娘的事情。
听完后,肖氏沉默了一会儿,眼眶逐渐变红。
“我以为.....我以为......还是我想的太多了。”
杜芸没有做声,怎么讲呢,这种事也没法安慰,肖氏心里什么都懂。
此刻她的难过皆是来源于她的期待。
因着对亲情还有期待,所以在失望后,才会感觉到落差,才会难过。
这个时候,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词句,肖氏是什么都懂的。
“好些年没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肖氏喃喃的说道。
杜芸握住她的手,“如此这样也好,也省的以后再躲躲藏藏了。”
凡事学会换个角度看,坏事儿也未见得真是坏事儿,也许是个好事儿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