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都睡下后,杜芸一个人守着陆良生身边,烛光下,因着失血过多,陆良生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下颌隐隐可见青色的胡茬,她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眼里隐隐泛着泪花。
走的时候活蹦乱跳一个大活人,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后半夜,陆良生发起了高热,因着罗不素临睡之前的叮嘱,杜芸有了心理准备,毫不慌乱,有条不紊的给他擦拭腋下前胸,帮助他度过第一个危险期。
有杨不惑的抗生素在,她不太担心陆良生会感染。
天快亮的时候,陆良生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体也不似刚刚那般热。
杜芸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看向窗外那微白的天边。
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个男人终于回来了,虽然回来的方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回来了就好。
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她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小小的人影从门缝中挤进来。
“娘。”
杜芸稍稍意外,冲他招招手,“可是醒了没看见娘害怕了?”
豆儿瘪着嘴走到她跟前,一头扎进她怀里,点点头,委屈巴巴的说道:“做噩梦了,梦见娘走了。不要豆儿了。”
杜芸怜爱的抚摸着他的背,呢喃说道:“傻宝儿,娘怎么会不要我的宝呢。你看谁回来了。”
豆儿抬起头,好奇的看去,目光触及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一亮,兴奋的看向她。
“是爹,我爹回来了。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来看豆儿。”
“你爹爹太累了。回来就睡了。”杜芸低着头看着他的眼,温柔的说。
“那等爹爹醒了,可以跟豆儿玩儿吗?爹爹走之前教豆儿的功夫,豆儿每天都有练,爹爹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等你爹爹醒了,你练给爹爹看好么。让你爹爹多睡一会儿。”
说着,她轻轻吻上豆儿的眉心。
“豆儿.....”
虚弱的声音插进母女间的温馨对话中。
杜芸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男人正虚弱的看着她,唇角浮着一抹熟悉的笑容。
眼泪,猝不及防,滑了下来。
她连忙擦掉眼泪,露出一抹绚烂的笑,美眸里星星点点缀着璀璨的光芒。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陆良生轻轻摇摇头,朝她伸出手,“担心了?”
杜芸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祸害遗千年,才不会那么轻易被收了命去。你若是有个闪失,就是追到那阎罗殿,我也把你带回来。”
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一面,陆良生不由自主的笑了,轻轻挠了下她的手心,“娘子这么霸道,为夫就不担心了,乖乖等着娘子去阎罗殿寻我。”
“呸!呸呸呸!”杜芸瞪了他一眼。“乌鸦嘴,这么不吉利的话也往外说,也不知道忌讳!”
豆儿:“......”
当他是空气阻力,忽略不计吗???
“爹......”豆儿利索的爬上炕,从自家娘亲手里夺过父亲的手,小小的手指头轻轻攥住。
“你看见豆儿了吗?豆儿也想你,爹爹可有想豆儿?”
杜芸:“......”
不都说女儿惯会争宠吗?为什么她感觉到儿子争起宠来也这般霸道呢???
大手包住小手,看着最重要的两个人在面前,陆良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终于回家了!!!
真好。
早上,罗不素给他诊了脉,确定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回去配制解药了。
而杨不惑则作为驻扎军留在杜家,负责照看陆良生。
隔天,罗不素便将解药拿了过来。
陆良生服下解药后,呕出将近两碗的黑血,在呕吐的过程中又将胸口的伤口崩开。
扎扎实实的又遭了二遍罪。
这可给杜芸吓坏了,连着两天都没给罗不素好脸。
“你就惯着,瞧瞧她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病好就给大夫扔墙角。”罗不素抱着肩膀,愤愤的控诉道。
陆良生靠在那,睨了他一眼,得意的说道:“你懂什么,她这是在心疼我,她心疼我我说她干什么?”
?????
纳尼????
他说什么????
罗不素瞪向他,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听你那意思,我就不心疼你??我是故意的??”
“你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男人要胸宽四海。真是的。”陆良生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这本来就是你当大夫的失职。”
话音落,杜芸端着药从外面进来,看了罗不素一眼,“明知道他胸口有伤,也明知道他吃了那解药会呕出毒血,你为什么不配一副温平的解药,万幸的是伤口崩开没出太多血,倘若血止不住怎么办?他能有多少血够流的?”
身为大夫考虑的这么不全面,还好意思在这抱怨她态度不好。
没给他扔出去就算她脾气好了,假如要是血止不住要怎么办?
还好意思自诩自己是神医。
呵呵~~~
“嘶,你这个女人!!!”罗不素瞪着她。
杜芸冷哼一声,“我这女人做了肉,我敢打赌你再控诉一会儿,季衡一块都不会给你留!”
闻言,罗不素一下从炕上蹦起来,肚子噜咕噜咕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你这女人就是欠修理,不早说!”
待罗不素走后,陆良生握住她的手,张嘴喝下她喂来的药。
待喝完药后,杜芸捏着帕子给她擦擦嘴角的药渍。
“你别怪他,关心则乱,他不是成心的。”陆良生说道。
杜芸撇撇嘴,瞪了他一眼,“用你告诉我?他要是成心的我早拿棒子给他打出去了。我就是气不过,一想那画面就后怕,这要是大出血可怎么办?他就是欠考虑。”
“还有你,我还没倒出空来说你,你多大个人了?遇事还这么不管不顾,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办?让豆儿怎么办???你想过吗?”
也就是她,换成个旁人,瞧见那晚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早就吓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