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怀孕反应的很厉害,导致杜大仲也跟着愁眉不展,一天天竟是唉声叹气。
杜芸看着是既好气又想笑,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又半个月过去了,依然是滴雨未下,百姓们开始慌了。
作为里长,韩三也悔不当初,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听取杜芸的建议,早一些屯粮,可现在各个米行的粮价已经涨上去了,原先能买一斤米的钱如今只能买半斤。
下晚儿,吃过饭,孙氏又拿起四牛的来信,在烛光下细细的看了起来。
“您都看几遍了?仔细眼睛。”三花端着碗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四牛爹抽了口烟袋,“要我说,当初你啊就不该反对这门亲事,不然你儿子何至于去当兵。”
孙氏抬眼,一个白眼赏过去。“就说我能耐,当初你不也反对么?切。”
四牛爹神色有些不自然,回道:“我那还是顺着你,那丫头真是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你就说这次,多亏了那丫头,不然咱们也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如今地窖建好,粮食也偷偷的运了进去,几百斤粮食放在那,这心里就是踏实。
要说过日子人一年到头图个啥,还不就是图这张嘴么!
就是有座金山银山,都不如有粮食来的实际。
起码不慌啊!
孙氏放下信,叹了口气,由衷的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假,那孩子是个有主张的。”
这时,三花打起帘子进来,听了这话,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咋?后悔了?要是当初你们能顺着我哥,现在这么能干的姑娘是不是就是你儿媳妇了。”
听到这话,孙氏抄起手边的扫炕笤帚扔了过去。
“小死丫崽子,你成天跟她在一块,人家那本事你咋就不知道学着点!成天就知道气我跟你爹,我看把我俩气死了你咋整?喝西北风去!”
三花往旁边一闪,灵巧的避了过去,“爹,您看看我娘,说不过就动手!”
“行了,赶紧回屋,别在这晃悠了,要是真给你娘气病了,我看你咋整。”
说完,他看向孙氏,“赶紧铺被,一会儿我还得起来去山上,今晚还有一车粮食运过来。”
“成,待会我跟你一起去。我瞧着肖氏如今怀着身子辛苦,正好把咱家那二斤红糖带上。”
夫妻俩合计完,铺被吹灯。
另一边杜家。
进了七月中旬,是一天比一天热,就跟扣了一口大锅不断有人往锅底加柴一样,闷的让人心烦气躁。
傍晚的时候,杜鹃送来了一些冰块,杜芸给先生屋子送去一块,肖氏屋子送去一块,剩下的一块砸碎,做了沙冰,给小翠儿夏菊夏竹解暑。
这会儿,夏菊姐妹俩跟小翠儿坐在院子里乘凉,小雪儿跟着在外面玩耍。
这段日子肖氏不舒服,小雪儿一直跟杜芸睡。
屋内,两根蜡烛摆在桌上,一根放在豆儿那边,一根放在杜芸这边。
娘俩对面坐着,一个在习字,一个在算账。
“娘,您看,我写的好不好?”
笔尖一顿,杜芸抬头看去,目光触及到那娟秀的字体,“真不错,我大儿写的字这么漂亮呢?”
她的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芒,最近事情很多,忙的她几乎没怎么过问豆儿的事情。
“先生也夸我的字好看,娘,我一定好生跟先生学, 待我能参加科考了,就去科考,到时候给娘挣个诰命。”
闻言,杜芸挑眉,倍感意外,“你还知道诰命?”
“知道,先生教了,娘,我一定努力考取功名,当一个有用的人,这样就能护住娘亲再也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杜芸探身过去,摸摸他的脸蛋儿,“好,娘等着我的豆儿给娘赚诰命。”
说罢,她收回手,视线落在面前的账本上。
自打条件稍微好了一些开始,她就养成了记账的习惯,赚了多少钱,支出多少钱,一笔一笔都记下来。
眼下,家里攒了三百多斤粮食,其中白面八十斤,大米一百五十斤,苞米面高粱米等加起来七十多斤。
建地窖买粮食花了家里大半的银子。如今拢共还剩下一百多两。
明后天抽时间还得去趟镇上,给肖氏买一些大枣红枣,最好能有阿胶。还有老山参,屯上一些,心里总是安的。
不知是不是生小雪儿的时候带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一想起生孩子这心就慌的要命。
还有寻常的药材,也总得备上一些,也不知道往后会啥情势。
还是备上一些心安。
零零总总算下来,等她再抬头,豆儿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院子里也没了声音,杜芸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怀表是陆良生这次回来带给她的。
这物件在这里实属罕见,是杨不惑留洋回来的时候送给他的。
陆良生瞧着稀罕,便送给她了。
这东西正好,她本就对这古时的时间不太会看,有了这怀表,倒是称了她的心意。
已经十点半了,怪不得外面这么安静呢。
杜芸挪动了一下发酸的腿,先是把被铺好,然后绕过去抱豆儿,这孩子浑身是汗,额头上细细密密渗着汗珠子。
她抱着豆儿躺下,给他把外衫脱下,只穿着里面的跨栏背心。
她嫌里衣太厚,索性便做了这个跨栏背心,凉快,穿着还舒服。
扯过小毯子给他搭上肚子,随即去到厨房舀了一盆温水回来。
沾湿了棉巾,给他擦了擦身上,好让他能舒服一些。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算算还能睡三个多小时,三个小时就就得起来去山上了。
陆良生派人把粮食运出来,等后半夜没人的时候,再偷偷的从村后面的小路上山。
这是杜芸的主意,虽说被陆良生嘲笑她有些谨慎过头了,但她还是坚持。
毕竟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干一些招眼的事情比较好。
日头一天比一天毒,晒得人心烦意乱,就连一贯沉稳的杜芸也罕见的慌了神。
人祸有万千种办法可想,可这天灾,半分不由人,加上她以前从来没经历过,不免有些恐慌。
就连豆儿生辰也只是简单的一碗长寿面给搪塞了过去。
实在是没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