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年抬了手,指着对面沙发的位置,“张叔,您请坐。”
管家一愣,“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
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他还不适应顾祁年这样客气。
“这段时间,张叔为顾家的事跑前忙后费了不少心力,今天不为别的,就是想跟张叔闲话家常。”
深不见底的黑瞳浮现一抹亮色,顾祁年指了指沙发,“张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按理说,您是我的长辈。”
屁股刚沾到沙发,管家有些坐不住,“老夫人在我贫困潦倒的时候收留了我,给了我一口饭吃。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头呢。”
“您对顾家的贡献,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这份东西,我想听个解释……”
韩城把一页纸放到管家的眼前。
管家终于收起了笑容。
“这……先生,您是哪来的这个东西?”
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的眼底充满了讶异与不可置信。
他做的那么隐秘,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张叔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顾祁年眸色微沉,本来他还抱着一些希望,只是个误会,可是管家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这钱来历不明。
说到这里,管家眼神飘忽,神色间很是慌乱,他从来没料到,会有如今这一幕。
他一下子站起来,扑登跪在地上,“我对不起顾家!先生要打要罚,我都认!”
韩城禁不住开口,“不是……张叔,你何至于此啊?”
如果张叔真的有困难,跟顾家开口,顾家也不会拒绝。
张正叹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感,“你们不懂。”
管别人要钱,总有还的一天,而这笔钱他借了,压根还不上。
寄人篱下的日子,他过够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人,顾祁年神色极为复杂,“谁让你这么做的。”
然而,回应顾祁年的,只有空气。
过去好一会,管家才开口,声音异常低沉,“请先生体谅,我不能说。”
话音未落,顾祁年忽然走过来,蹲下来,低沉而又喑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背叛顾家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闭上眼,管家慢吞吞的点着头,“任凭先生处置,但我的家人是无辜的,这事我一个人担着。”
几分钟后。
顾祁年走到书架前,背对着,吩咐道:“韩城,把人带到地下室,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把人放出来。”
“顾总,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说到一半,韩城忽然噤了声,改口说道:“我现在就把人带下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一晌后,顾祁年转回身来,看着刚才张正跪过的地方,出了神。
“去查汇款的账户。”韩城刚回来,顾祁年又有了吩咐。
氛围有些压抑,韩城只是乖乖点头答应,又调头离去。
……
秦媚站在房间门口,按了两下门铃。
刚打开门,就听见艾达沙哑却又掩藏不住温柔的嗓音,“我就知道,媚不会食言。”
秦媚豁然抬眸,对上那双秋眸,未有丝毫丝毫波动,目光甚至有些冷,她直接推门进去。
“知道你来,我亲自煮了蓝山,你尝尝好不好喝?”端来咖啡,坐到她的身旁。
秦媚愣了两秒后,别开了头,“我不喝,谢谢。”
唇角的弧度下降,眸子深深眯起,“媚,难道不喜欢蓝山了?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咖啡杯未有征兆的被摔放到桌上,咖啡溅到桌面,打湿了报纸。
周身气压忽然降低不少。
秦媚终究是忍不住,转头看着他,“艾达,能不能不要这样!”
“来安城这么久,媚,你从来不想着联系我。”艾达凉凉的看着秦媚一眼,指腹如抚过女孩的白如凝脂的脸颊。
秦媚如触电般,迅速避开,她正了正神色,说起了正事,“你查到他的下落了吗?”
艾达神色微变,收回手来,声音有些冷,“我的人找遍顾家,人不在那。”
秦媚意外,“怎么会?”
“这是秦家给的消息,我倒是要问问,给个假消息,就想糊弄过去?”
秦媚急忙着想解释,可是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就听见艾达幽幽道:“这就是秦家的诚意?呵。”
秦媚深吸一口气,“父亲跟爷爷都有尽力派人去追踪,我们知道人在安城,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安城是顾家的地盘,秦家不好随意下手。”
“拙劣的借口。”
艾达的目光瞬间变冷,眼神无不透露着蔑视两个字。
秦家那两个,一个比一个没用。
捉个人捉了那么久,连个影子也没有。
袖下的手一抖,秦媚尽量保持着镇定,“顾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根据爷爷的话,那孩子,十有八九在顾家手里。
顾家不可能什么东西也没有。
艾达蓦然回首,对上秦媚那双故作镇定的眸子,朝她吐出四个字,“空无一物。”
挑起她的下巴,艾达盯着那双水眸,“装的再淡定,也掩盖不了你的真正情绪。”
“我再让人查,肯定会查到那个那个孩子的踪迹。”
“你爷爷跟父亲都做不到的事,你又拿什么,跟我保证?”他嗤笑着,似乎并不相信秦媚有这样的本事。
艾达转眸,“我需要搞清楚,那孩子跟顾家的关系。”
“最好的法子,你去接近顾祁年,从他那里打听到,那孩子的下落。”
秦媚呆住了,“还有别的选择吗?”
开了瓶红酒,艾达端着两只高脚杯,递给秦媚一杯,明明嗓音温顺至极,话语间有着十足的冷意,“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如果做不到,那么你的父亲,你亲爱的爷爷,就违背了与我们的约定,代价,你知道的。”
她垂着眼眸,酒红色的液体在杯里摇摆不停。
“我特意从米国带来的酒,媚,尝尝味道如何。”
秦媚沉下眼眸,闭上眼,一口闷掉,喝得有些急,她咳嗽了好几声。
艾达俯下身,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
抬手拿纸巾,她的眼角瞥见那停在半空中的手,神色微愣。
神色间浮现几分鄙夷,他声音冷冷道:“喝酒也能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