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卓越风姿让夏以沫越来越佩服,甚至一时忘了脑袋上的阵痛。
倒是陆念琛不怎么高兴,本来想发作,却发现他的秘书怎么脸比自己还黑?
“早上的股东大会由陆先生亲自主持,据我亲耳确认,他已经当众撤销你亚太区总裁的职务。”
说时,她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分开放好,走到病床前帮夏以沫把床调高。
小狐狸打心里的惧怕关瑶,觉得她完全就是女版陆念琛,而且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根本不敢让她伺候。
再者,她也亲耳确认了陆念琛刚失业……这个事实。
今天是陆氏的股东大会吗?
年前最后一次?
他竟然没有去……
为了她……
目光不由自主先去看被他父亲剥夺了生杀大权的那一位,陆公子反而轻松了,难得面带笑意,说道,“既然我已经被剥了权,你还来做什么?”
关瑶见夏以沫自己爬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好,她就去给她捣鼓早餐,听到陆念琛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不可思议的干笑了两声,抬眼和他眼神拼杀,“我来做什么?你打算这样回公司做工作交接吗?虽然你平时很讨厌,动不动就加班,那些雌性动物也没想在你身上动心思,不过你也注重一下自己的行为表现,我的顶头上司直接影响我的业绩好吗?!”
她的语气态度完全不像下属对上司,反而让唯一的旁听者觉得,觉得……这是老师在训小学生呢?
最可怕的是这位老师竟然把五星酒店的阳春面端到夏以沫的面前来,还附带一杯温度适中的热巧克力,她……她不敢吃啊!
伸手接住,再听关瑶不停念了好一串,吩咐陆念琛速度穿戴跟她走,然后急匆匆的杀出去等。
夏以沫端着那晚素面,看了半天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口……
陆念琛早就习惯关瑶这样神经质又彪悍的表现,看到夏以沫很是尴尬的样子,经过一夜,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就和她开起玩笑来,说,“她老公是莊律师,你应该见过的,s大法学院的传奇人物,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久了,会耳濡目染,她是不是很可怕?”
话里的隐含意就是: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么可怕的女人?
惊魂未定,难为陆公子狼狈成这样还开得出那么无耻的玩笑来,索性夏以沫诚实的回答道,“你是她上司,也有耳濡目染的成分,你们一样可怕。”
同类相斥,她懂的。
“我听见了!”关瑶在外面冷不防来一句。
夏以沫猛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小学生,于是只好低头吃面,不说话!
虽然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也不是很好,可总算笑了,还有几个小时以前,她主动抓住他的手。
这一切让陆念琛现在想起来,心里就好像有烟花在绽放,老头子剥了他的权?那太好了,他早就想放假了。
思想活动完,他站起来,说,“我去公司一下,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不要乱跑,乖乖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夏以沫应声,把头点了下,大概也想起之前自己的主动,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她自己,那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
想到这些,她就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她也知道,要真真正正喜欢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首先她就是那个最不会轻饶自己的人。
见她那么乖,陆念琛心里的顾忌似乎全都消散了,拿着干净的衣服就进浴室去换。
他离开时,夏以沫问他唐宋怎么样了。
她的脑震荡后遗症反映虽然不大,但是却有记忆短缺,昨天发生了太多事,直到睡了一觉,醒来吃下一碗面,心和胃都填满了,才想起自己被绑架前被车撞到的唐宋和钟璃。
果然以前他们都说她没有良心,看来是真的。
陆念琛只道那两个人都没事,昨天在医院检查过后就回了家,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回来之后把前因后果都说给她听。
走出医院,外面阳光正烈,却无暖意。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陆念琛倒是舒服些了,只是小病一场,自己那凶残的秘书买早餐竟然也不买他的份,不觉有些凄凉。
正准备上车,忽然一个听上去便觉憔悴的声音叫住他。
“小陆先生。”
他回头,一眼看见宋欣萍站在医院大门旁侧。
那张被夏以沫遗传了七分相似的脸容,充满苦涩,她形单影只,不知道等了多久,但无疑,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见她的女儿。
s市附属医院对街的咖啡店。
工作日的午后,忙碌的上班族没有闲暇的时间到如此轻松的环境来消遣,而医院的病人家属,更没有心情。
宋欣萍和陆念琛走进来时,一个客人都没有,连老板都不在,只有两个店员在为开业做准备。
关瑶麻利的交代那两个人,这家店暂时被他们包下,刚开张的咖啡店门口,就此被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
不止陆念琛有所察觉,关瑶也看出宋欣萍的脸色不太对。
按说她昨天没有在夏以沫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来,已经很奇怪了,这会儿都到了医院门口,就似掩人耳目似的,守在那里等的是曾经在教堂撇下自己女儿的男人。
太奇怪了。
看了一眼时间,关瑶选择站在离他们十几米的位置,抱着手,靠在桌边,暗自揣度着。
总觉得经过这次谈话之后,陆念琛这辈子也别想摆脱夏以沫。
当然,关瑶太清楚了,他压根就是那么期望的。
宋欣萍选择了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下,陆念琛遵循她的意思,坐在她的对面。
她素来深居简出成了习惯,穿得也很朴素,想来昨天也是一夜没睡,此刻看上去不但憔悴,更比平常苍老了好几岁。
若不说,谁会知道她也是城中阔太太的其中一位?
店员礼貌的将咖啡单送上,宋欣萍是长辈,陆念琛理所应当的让她先点,可是她将酒水单从头翻了个遍,最终决定道,“给我一杯水就好了。”
闻言,店员立刻露出少许诧异兼不满的神色,他们都把这里包下来了,就要一杯水?
陆念琛把单子递还给她,也道,“一样。”
目送那店员背影走远,一直局促的宋欣萍才对他露出个尴尬的笑,“我几乎不来这种地方,可能对于你来说一杯咖啡很便宜,但我认为不值得。”
所以她只喝水,这是她的生活方式,人生的法则,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这一点,夏以沫倒与她如出一辙的雷同,陆念琛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习以为常。
“如果我觉得不值得的,也会这样做。”他宽慰宋欣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谁都不能,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陆念琛是商人,衡量一件事务的本身价值,是他的本能。
若他想的话,包括他自己,哪怕是此刻的一分一秒,都会用金钱来计算。
而这点宋欣萍也是了解的,于是沉默了片刻,她道,“如果我不是夏以沫的母亲,你肯定不会和我坐在这里。”
她很肯定。
陆念琛并不反驳,静淡的端坐着,末了嘴角上翘出从容的弧度,说,“阿姨,你不打算问我以沫现在的情况吗?”
“有你在,并且看到你情绪很好,我相信小沫没事。”做母亲的,哪个会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呢?
听她这样说,陆念琛低首笑了笑,便是默认了。
宋欣萍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脸容虽显平静,而眼色中却流转了许久。
她将他一看再看,生怕疏漏了什么,即便连站得远远的关瑶,都能察觉到她作为一个母亲的那重心思。
陆念琛很耐心。
虽然宋欣萍找上自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为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等。
他想要的,唾手可得。
过了足够久的时间,服务生将他们要的水送了上来,宋欣萍总算叹息了声,继而道,“我还记得那年你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要娶我们家小沫,当时除了她之外,我也很震惊,我和她的想法不同,但就像刚才为什么我只要这杯水一样,这是一种习惯,也是我的方式。”
她顿了下,把视线从那杯水移到陆念琛脸上,语气里有不舍,有妥协,更多的是隐忍缩减后,剩下的复杂的万语千言。
光靠说,哪里说得清楚?
夏家本就不能和陆家相比,更之余,宋欣萍在夏家毫无地位可言,而她的女儿,自小到大更没有存在感。
加上夏以沫别扭倔强的性格,遇上了行事老辣目标明确的陆念琛,若她只是一只羊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是只会想的狐狸。
宋欣萍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女儿和陆念琛不能修成正果,结局是否会两败俱伤?
“小沫有你维护,是她的福气,只是我不知道,这份福气她是否能消受得起。”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常年养成的恬淡和平和,虽然没有真正的阔太那种逼人的气场,但却让人无法排斥。
“不过……”
不过?
陆念琛俊眉向上提了提,双手放在交叠的腿上,那姿态和他与人谈生意时无异。
宋欣萍对他报以无奈的笑,说,“以前我总觉得只要心里坚守什么,那么那样东西一定会在,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请你善待我的女儿。”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你不需要我的保证吗?”
身后,陆念琛如是问。
通常这样的时候,母亲定会让那个托付女儿终生的男人给一个值得人相信的承诺之类。
宋欣萍却连头都没有回,她说,“你很现实,那么我也只能用你的方式和你谈,只有做到了才是真实的,并且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小沫。”
这场与‘爱情’有关的追逐中,陆念琛是追的那个,夏以沫是站在原位始终未动。
倘若有一天飘忽不定的爱情不复存在,你说,真正最伤最痛的那个,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