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直直的盯着她,不禁浅笑出声:“芸妃娘娘不是要教我宫中的规距么?”
“规距?”芸妃淡淡的笑着,柔声叹着,“看来,你真是得好好调教了。”
“洗耳恭听。”离不理会她,便要往一旁的侧坐上坐去。
反正她一有机会就会离开,规距于她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放肆。”芸妃冷冷的喝斥着,“没有本宫的话,你怎能随便入坐?”
离落坐的动作骤停,起身,淡漠的看着芸妃。
见她如此,芸妃的脸色稍稍缓和,走下榻来,拉着离的手,轻叹一声,指着宫外的芸香黯然道:“离,本宫也知你嫁与阑儿心有委屈,但女子的命就如这芸香籽,撒在哪里便在哪里生根,只能适应环境而生,否则,苦的会是自己。”
离本来将她握着的双手抽出,未曾料到她会如此说,便也这样任她握着。
芸妃失神的看着宫门外的芸香,让离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隐隐的,觉得她在回忆过去的那些美好年华吧?
半晌,芸妃这才回了神,尴尬的笑道:“让你见笑了。”
抬手,将溢出眼角的那滴清泪拭去。
离一惊,连忙侧头,假装没看见,她不想让她觉得难看。
芸妃心如明镜似的,对离的讨厌,不由得减了丝毫。
以极细的声音说道:“记住,进了宫,就要做一株芸香,不要做梅与菊。”
离轻轻点头,答道:“孩儿明白。”
她此时才知道,先前芸妃进门时问她是否喜欢芸香,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道理。
“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芸妃转身,由那芸纹装饰的铜镜妆盒中,取出一物,交于她手中,“东西不是很贵重,权当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去吧。”
清风徐徐,杨?依依,镜湖微波荡漾,石榴绯红含饱待放,月季争奇斗艳,蝶儿翩飞。
离安静的坐在湖边,摊着手掌,双眸定定的瞅着掌心的那一方羊脂玉,质地温润滑腻,光泽滋润,莹透纯净、洁白无瑕。
这玉,好得实在不像话,而芸妃却说,东西不是很贵重,那么,在她的眼里,到底怎样的东西才算是贵重?
她给这块龙凤合合的玉佩给她,又是为什么?
单纯的示好?
不,不可能。
离摇了摇头,将玉握手心,扬起手,正要挥手将玉扔入镜湖之中,却又猛的顿住。
叹口气,收回手,放入袖袋之中。
还是放着吧,走时,会还给她的。
拍拍身上的草屑,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正对着她笑着,似与她很熟悉一般的说道:“原来你在这里等本皇子。”
与夜阑有着一模一样的丹凤眼,然而,却没有夜阑身上的那种傻气,多了份猥亵,双眸散着靡靡之色。
离心里一怔,突然想起,这人原来就是昨晚与夜锦一同出现在瑜秀宫的那个。
毫不迟疑的越过他身边,向瑜秀宫的方向而去。
尽管那里有夜阑这个她拜过堂的傻丈夫,但除了那里,她还真没地方可去。
夜幕伸手,将她用力一拉,离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他怀中,连忙稳住身形,借力使力,翻转身形,一拉一推,便将夜幕推进了镜湖之中。
然而,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仿佛是他拉离时用力过猛跌进湖中的一般。
“救命,救命。”夜幕在水中拍打着,水花四溅,声音尖锐,一双丹凤眼圆睁,露出惊恐的神色。
离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瞅见湖边有几个宫人急急的奔来,便头也不回的钻入石榴树丛中,任由火红缀头的碧绿石榴枝叶掩去她的身形。
方才她由流云宫回瑜秀宫时,经过这里,见风景独好,便一个人来此清静,怎想遇着了这个登徒子。
只见宫人们纷纷下水,将夜幕捞了起来。
浑身湿嗒嗒的夜幕,褪去满脸的惊恐,愤愤然的对着石榴丛低声咒骂着。
怒容满面,狭长的丹凤眼也因了怒火而显得有些阴沉。他发誓,一定要将那妖孽弄到手,不然,他就不叫夜幕。
躲在石榴丛中的离,折了枝石榴,冷哼一声,便往瑜秀宫走去。
裙裾扫过青草,每一片叶都是一副青春的容颜,挺直的叶茎如丝丝秀发,托着她如花般轻漾的裙瓣,如秀美女子的娇羞容颜,正迎着夏日晌午的太阳展露笑容。
而她的心,却是冰凉一片,如寒冬冰霜,似腊月飞雪。
镜湖园的另一头,花枝摇曳,一身云过天青色袍子的夜阑,修长的身躯被包裹出尊贵从容的优雅气度,正背着手静静的立于丁香树下,双眼被朦,勾起嘴角,淡淡的笑着。
丁香溢了满园的清香,飘落于金冠束起的发上,曛风微动,轻盈洁白起伏于墨黑秀发上,更觉明朗清雅。
有那么一瞬间,离被他的模样所蒙骗,以为前晚她所见到的那个傻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傻阑,我们好了哦。”身边围了几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子与男子,拍着手掌,四处散开。
年龄与夜阑相比,有些要小很多,有些也相差无几。
夜阑听到他们叫他傻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双手,开心的跳着去抓她们,并出声提醒着,“本皇子来抓了哦,来了哦,你们可要小心了,本皇子很厉害的。”
纯真的样子,惹来其他人哈哈大笑。却将离心中的那份不甘与与伤愁全数激发出来。
抬起头,望着高高的丁香树,丁香盈盈如白雪,铺了满树,雀儿飞过,如愁雨般洒落,满地丁香结就的忧愁,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离叹息!
夜幕听到嘻笑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离远远的站在丁香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夜阑,不由得让他妒火中烧。
双拳紧握,向正四处奔跑抓人的夜阑投去一计怨恨的目光,眸光流转间,一个算计的神色呈现眼底。
扯动嘴角,迈开大步向几个人走去。
“傻阑,傻阑,含着奶嘴拜了堂,新娘不洞房,气得傻阑找亲娘,亲娘亲娘管不了,去把父皇找,父皇父皇……”
夜阑一点也不生气,仍然嘿嘿笑着,伸出双手四处寻着那几个笑他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嘿嘿,嘿嘿。抓到你了,就要抓到了。”
离浅笑,他气什么?该气的是她才对。捻起一枚丁香,望向远方。
急风骤起,带起她鬓间的长发,似无根的浮萍般,在飘满白色丁香的风中打卷。
夜幕摇晃着身子,往夜阑面前一站,并嘱咐其他的人不要出声,那些原本唱着笑话夜阑小曲的全都禁声不语,看着夜幕和夜阑。
“抓到了,抓到了。”夜阑一把将夜幕抓着,欢喜的跳了起来,另一只手就去扯蒙着面的丝绢。
晌午的阳光开始刺眼起来,夜阑眯着眼,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后,有些不悦的嘟起了嘴,不悦的责怪道:“二弟你打扰到我们了。”
夜幕背着手,仰头哈哈大笑,指着一旁陪夜阑玩的几个男女问道:“大哥,在玩呢?”
夜阑眯着好看的丹凤眼,甜甜的一笑,拉着夜幕的手,开心的说道:“二弟,你也来玩吧?很好玩的说。”
纯真率直的眼眸完全没有被世俗所污染。
“好哇。”夜幕爽朗的一笑,接口答应着,拿过了夜阑手中的丝绢,忽的凑到夜阑耳边,不屑的啜一口,低声耻笑着,“哼,不过是个下贱的浣衣奴生下的贱种,哪有资格做我们的大哥。”
哼,好运气让这傻子全占尽了,他就偏不服气,整也要整死这傻子。
当然,不能明着整就是了。
尾晶莹的水珠儿滚下,在夜阑纯真的脸庞上滑动,将一副笑颜在瞬间转变为阴森可怕的怒容,双掌紧握,暴出的青筋如同枯老树叶上的脉络,根根突起。猛的向着夜幕的脸上打去,怒吼一声:“不许你污辱母妃,不许!”
夜幕身子晃了晃,侧身避过了夜阑迅速挥过来的拳头,趁着夜阑因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的当儿,抬脚便狠狠的将他踹倒在地。
青青柔草,衬着夜阑月牙白的衣衫,一片明亮。
裹在湿透的的衣衫里,浑身上下不舒服,可现在,却在看到夜阑如此愤怒的脸庞后,一股得意将之前的不舒服全部驱散。
夜幕笑着,甚是开心与得意。
阳光下洒在他略显阴郁的脸庞上,让人有些刺眼。
离皱了皱眉,本想离开,却又看到夜幕急奔上前,关切的唤道:“大哥,你怎了?”
“我杀了你,杀了你。”夜阑迅速的爬起来,大声吼着,拳头再次向夜幕挥去。
惊动了鸟儿振翅掠去,也惊动了一树丁香似雪乱飘,缤纷落于树下仍带败黄的草间,更显哀思。
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母妃下贱,绝不!
手未触到夜幕,夜幕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慌乱之间,双手乱抓一气,拉倒一个正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的小男孩,沉重的身体将他压倒在地,惹得小男孩哇哇大哭。
在镜湖中干活的宫人们闻声赶了过来,惊声劝着:“几位皇子,快住手,快住手。”
“打你,打死你。”夜阑冲上前,挥着拳头,使尽全身的力气,似雨点般打下。
夜幕迅速的翻转身形,一把拉过小男孩,将他护在怀中,口中直嚷嚷着:“大哥,你疯了,你打伤六弟了,快住手。”
他看似在护着六皇子,实际是将六皇子拉到身前抵挡。
夜阑的每一拳,均打在六皇子的身上,痛得他哀号声声,“四哥,救我,大哥疯了,呜呜呜。”
离一惊,在夜幕拉倒了那男孩子时她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
连忙上前劝阻,就见夜阑突然惊觉回神,收回了手,她便也停了。
人群中的四皇子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前来,用力的拉着夜阑,一双手似胡乱的抓着,扯着,放声哭泣着,“你这个傻子,疯子,快放了我弟弟,放了我弟弟。”
夜阑抱头鼠窜,护着自己不被四皇子所伤。
夜幕眸中露出一丝得意,连忙起身关切的询问着六皇子:“六弟,有没有伤着哪里?”
呵,以夜阑方才的力道,那么几拳头打在老六身上,老六不死也残了。
六皇子放声的哭泣,“好痛,好痛,母妃,煜儿好痛,好痛。”
那些一起玩游戏的皇子公主们见此状况,小些的都吓得大哭,大一点的,全都义愤填膺的冲上前去帮着四皇子打夜阑。
群起围殴,夜阑哀号声声,围着丁香树四处逃窜,却是再也不还手。
母妃说,他是哥哥,不可以打弟弟妹妹的。
那些在镜湖园中做事的宫人们,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在一旁出声劝着几位皇子公主,却不敢上前去拉架。
在宫中生活久了,就变得世故起来,懂得为自己着想。
拉了其中一个,那么势必会多挨几下,所以,谁也不拉才是最对的。
离静静的站在丁香树下,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夜幕的目光与她对视时,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与炫耀,还有其他各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一一呈现。
离漠然一笑,不加理会,他两兄弟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煜儿,煜儿?”敏妃疯了一般由丁香树林那头冲了过来,珠钗步摇齐齐晃动,环佩叮当作响。艳蓝色缀粉蓝水纹的盘花宫裙扫过青草,风吹云涌般迅速流动。
夜幕抱着夜煜快步的向镜湖园外而去,边跑边喊道:“孩儿先带他回灵秀宫,母妃快去找御医。”
刚跑来的敏妃痛哭失声,声嘶力竭的吩咐着还愣在一旁的宫人:“还愣在那干什么?快去请御医呀。”
“是,娘娘。”宫人们慌忙转身奔出镜湖园。
丁香依然笑看春风,但此时的镜湖园,已不复平静。
一场更大的风波,就要来临了吧?
灵秀宫,殿梁下垂落的通天十彩琉金流苏帘,明晃晃的光彩照人。
梅红色丝线织花的长绒毯铺就的紫檀木大床上,夜煜小小的身子深陷其中,小脸涨得黑青如黛。
太医皱眉把脉,时不时的轻叹几声,却又不言语,急得敏妃泪如雨下,罗帕已湿了几根,却仍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看着床上身着的小儿子,心里就不住的恨着夜阑与芸妃。
“若是煜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一定不会饶了那傻子。”罗帕抬起,轻拭眼角泪花,恨意凛然,誓不把夜阑碎尸万段不罢休。
夜锦亦是满脸的焦急,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安慰着。
想夜阑虽说心志有问题,但他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此事一定有蹊跷。
方才在朝堂上,说是何在边境有意无意的挑衅,扰人乱军心,让他出对策,可对策还未曾想出来,便出了这等子的事,叫他如何能不急?
一旁的皇后与夜幕,面色虽焦急,但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却含着一丝幸灾乐祸。
许久,夜锦终是等得不耐烦了,有些无奈,亦有些不恼怒的问道:“太医,到底如何?你给朕一句话吧。”
谁知,太医双双跪下,叩头谢罪:“皇上,臣无能,实在是……”
“实在是无力回天。”
敏妃双眼一闭,身子如飘飞的?絮般坠落。
急了夜锦、灵秀宫的宫人,以及夜珊,哀号伴着哀恸,在灵秀宫内骤然高唱。
离远远的站在灵秀宫门处,看着躺在床上的夜煜痛苦的脸庞,想起夜幕那个得意的眸光,以及夜煜开心的笑脸,心里不由得微微触动。
她既然来了这里,便不会带走任何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包括这里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更不会让任何人因她而死。
“我来吧。”淡淡开口,如烟雾般飘进所有人的耳中,将一道道或怀疑,或诧异,或求救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
不顾众人的反应,径自坐到床边,两指搭于脉上,闭上眼,用心的感受脉象。
脉象迟而中止,止有定数,看来,真的是元气离散,脏气将绝。
夜阑若不是有功夫,便是被夜幕气急所致,这才会下了如此重的手。
睁眼,翻看瞳仁,无散漫,看来,这孩子命不该绝。
捻来纸笔,书药方一副,交于太医道:“按此药方,每日三次。不肖一月,便可痊愈。”
太医接过药方,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落于药方之上,只见绢秀的小楷书着:茯苓二钱、桂心一钱二、大枣二十枚、紫石英一钱、甘草一钱二、人参一钱二、赤小豆一钱八、麦门冬一钱八。
哎咀。三碗水熬成一碗,分三次服。
这些,可全是最常见的药材,当真可以救回那个已赴鬼门关报到的六皇子的命么?
离轻睥一眼太医,将目光转到夜锦的身上,淡淡说道:“我只是个医者,不愿意看到任何有伤痛罢了。夜煜的伤与夜阑无关,夜幕的为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晶亮如繁星般的眸子,虽是淡漠如烟,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你什么意思?”皇后与夜幕同时出声质问。
离不出声,只是回头冷冷的瞧瞅了他们一眼,仿佛寒冬之中忽然刮过一道劲风,让两人同时不寒而粟,亦不再出声。
“放本皇子出去,快放本皇子出去。”夜阑疯了一样的拍着瑜秀宫的窗户与门板,震天的响声依然无法动摇门外禁卫军丝毫。
芸妃焦急的在瑜秀宫外来回走动,她也试过了,可这是夜锦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连她也不列外。
“阑儿,阑儿……”伏在漆金彩绘门板上,痛哭出声,“母妃一定会让你父皇把你放出来的,你再等等啊。”
“母妃,母妃……”听到了芸妃的声音,夜阑哭得越发的伤心,哽咽的解释着,“不关我的事,是……二弟,都是他……”
“母妃知道,知道。”芸妃恨不得关在里面的人是她自己。
离不由得想起了娘亲,那时,她身中噬心毒蛊,娘亲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哪怕那个怪老头说她只能活到三十岁。
轻唤一声:“夜煜命不该绝。”
芸妃微惊,回过头去,诧异的看着她,见着了她眼底的那份坚定后,轻拭眼角的泪花,长叹一声,“但愿吧。”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夜煜有事,敏妃绝对不会放过阑儿的。
“但现在……”离转头看向了宫门,“大皇子必须将所有事情如实的告诉我,我是唯一的证人。”
芸妃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猛的将离的手拉住,不住的哀求着,并嘱咐夜阑将所有事情的原因全告诉她。
听到最后,离淡然的脸上,多了份不屑与同情。
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是生长于皇室之中。
月色下凛冽相叠的树影,遮挡着清冷的如水月华,朦胧烟水般,青石子的路面上,洒着通透的清光。
树影深处,两道黑影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夹着虫儿嘶鸣。
“奴才办事您放心。”
“哼,要是放心,也不必弄成现在这样子。”
“那您还来找奴才?”
“这不是没人找了么?不然你以为我会找你?”男子的声音略显无奈,却又有些不甘,“记住,这次一定要成。”
“是。”
悉悉索索,如猫儿穿过树枝,便再也听不到任何的琐碎声音。
摇曳的烛火映照着紫檀木大床,梅红的提花毛毯中,包裹着夜煜已微微好转的身体。
眉头因痛苦而紧紧的拧在一起,唇青面亦,那模样,似风中的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敏妃睁开眼,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热泪盈眶,将身上的红丝毯轻披于离身上。
离说开始的两天最为关键,若是有任何的差池,夜煜轻则终身致残,重则命不保矣。她便寸步不离的陪在夜煜的身边,随时观察夜煜的症状。
在喝了两天的汤药后,总算是有些好转。
看着儿子不再因痛苦紧皱的眉,敏妃心底对离的那份讨厌与算计,终是褪了些许,但那仅仅只是此许。
离被猛然惊醒,抬起惺忪的睡眼,瞧了一眼床上的夜煜,呼吸急促,双拳紧握,她眉头紧拧,连忙伸手去把脉。
“方才已经喂过药了。”敏妃不介意她对她的不敬,出声提醒着。
离责怪的瞧了她一眼,手指触及夜煜脉上时,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大声质问道:“何时喂的?药渣呢?”
敏妃微微一怔,心里猛的一沉,一股凉意由脚底直窜脑门,双腿已有些摇晃,扶着床沿,这才勉强站住,战战兢兢的问道:“子时三刻,药有问题么?”
“子时三刻……”离细语呢喃,瞅着窗外渐渐西斜的月,无力的垂下双肩,跌坐在床边,清冷的声音似天边飘来的浮云一般无力,“准备……后事……”
一刹那,如惊雷贯顶,敏妃极度惊惧地瞪着眼,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剧烈摇晃头,泪花如绵绵细雨纷飞,金钗步摇叮咚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