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沫摇摇头,却觉得陌翩翩脚步微退,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心底明白她的害怕,于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眸光对肖岩的,“这位大人,久不见莲花始觉得牡丹美本是情理之中,但也请自重,不要因为你的欣赏而让人承受不幸!”
那人倒也沉稳,“姑娘说的是,小臣家自有加法处置。”
何淑沫摇摇头,“夫妻共处本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家法强硬能止一时风波,但是暴力终究是无法平息夫妻之间的矛盾的。我无意让你们夫妻反目,不论如何,珍惜眼前人吧,不要觊觎不愿倾心的人。”最后一句话是对他,也是对白玄沧说的,不过,心底一声叹息,这白玄沧觊觎的可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身后的蝶谷。事情好像有点棘手,他定然不会就此放弃的!
肖岩只是沉默,眸角余光瞄到陌翩翩脸上的怯色,心底顿时有些复杂。
陌翩翩却并不认识他,只是那般垂涎的眸光总是让她想起在青楼的那段日子,不堪回首的记忆总有太多的禁忌。
这时,白玄沧试着接近她,跨步上前,“今天故人再遇,说明你我缘分匪浅,本相在天字一号包下雅间,请你喝一杯如何?”
何淑沫摇摇头,“不好。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玩够了就要回家了!”
“回睿王府?”白玄沧的脸色有些微妙,“本相和睿王爷乃是同朝交好,若是我开口要了你去,想来他也不会太过吝啬。”
何淑沫扮了一个鬼脸,“那就等你要到之后再说吧!”交好?若真的交好,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他还会要掳劫新娘子?!这朝政之争,再加上皇上台后孤儿寡母,朝中肯定分派严重,而他,绝对和刑御枫是对立的!
说完,她拉起陌翩翩的手就要出门而去,却不想在门口之时,直直撞上一个胸膛,鼻尖熟悉的气息让她一顿,仰首,还未看到真容,便听到陌翩翩丧气地喊道,“枫哥哥……”
原来,世界真的很小。
何淑沫仰视着他深沉莫测的表情,不由得心底一惊,福身道,“王爷。”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刑御枫脸色冷肃,眸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视线在白玄沧的脸上顿了顿,又回到了她们身上。
这时,陌翩翩咬了咬唇,上前道,“王府里太闷了,是我拉着何淑沫陪我出来走走的……”
“是吗?不过你们的速度真是快,比本王还快。”刑御枫眸光一转,看向何淑沫,“看来这丫头办事很是伶俐……”
何淑沫低着头,不置可否,心头暗自叫糟。
这时,白玄沧上前寒暄道,“王爷。”
“丞相久候了。”刑御枫淡淡道。
白玄沧睇了一眼何淑沫,“本相也十分中意这个丫头的伶俐,却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割爱?”
何淑沫心头白了一眼,这人还真直接!不过下一刻只觉得头皮发麻,自然可以感受到刑御枫冷冽的眸光,随后,只听得他沉稳的声音道,“这是内人的随嫁丫鬟,也是唯一的贴身丫鬟,连本王曾戏言索取都遭拒绝,丞相若有心索取,只怕更是不易。”
“是吗?”白玄沧眸光变得有些微妙,“王爷也觉得这丫头有意思?”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即使王妃不允,但王爷始终是一家之主,公主已经嫁进了王府,那她的人不就是王爷的人了吗?”意有所指,是男人都听得懂。
“既然她不愿,本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刑御枫口气虽是和淡,但是眉头已经蹙起。
白玄沧依然带笑,只是话语嘲讽的意味更浓了,“看来王爷和王妃真是相敬如宾,这也是两国之幸。”
“夫妻本该如此,不是吗?”刑御枫面无表情道。
白玄沧点点头,“据说王妃长得倾国倾城,不知道本相什么时候有机缘一见,到了那时再借机索要,若是王妃赏赐了她给我,王爷可别觉得抱憾哪。”
刑御枫咧了咧嘴,心底有些浮躁,表面上也是不耐,“不过一个丫鬟罢了,不知道丞相要与本王在这里对持多久?”
白玄沧挑眉,心想他肯定还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却不知道那个王妃是如此待她的?他一定要找个机会一会!“是本相疏忽了,王爷见谅,请上楼内谈。”
闻言,何淑沫才知道他们原来是约好来这里商谈的,只怪太巧合了,天大地大,怎么就送上门撞上了呢?!
刑御枫点点头,随即转身对陌翩翩道,“本王让人送你们回去!清风、朗月!”
这时,何淑沫才注意到门口内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形容刚毅,女的容颜冰玉,仿若冰雕的人儿一样!之前就听闻他有两个护卫,但是在王府里一直没见到,原来是出门才带着。
闻言,那两人的脸上才微微有了神色,相互看了一眼,好似有些犹豫,清风道,“我们是王爷的贴身护卫……”
何淑沫看着他们忧心不已的模样,猜测着他们在刑御枫身边应该算是蛮重要的角色,不禁摇头道,“王爷,就不劳你的护卫送我们回去了,我和小姐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陌翩翩也随之点头,“嗯。”
可是刑御枫好似没听到她们的话一般,只是径自对清风朗月道,“去吧!本王难道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
可那两人还是犹豫在地,眼见刑御枫的脸色益发难看,何淑沫不禁对陌翩翩说道,“那不然我们先留下来,待会和王爷一起回去吧!”这样也算两全了吧?
闻言,刑御枫没有说话,转身往楼上而去,想来便是默许了。
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小二伺候得更是殷勤了。
何淑沫有些烦恼,本来打算偷偷地出来再偷偷地回去,若是待会跟着刑御枫光明正大地回府,那么只怕更加会遭误会吧!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像是夹在冰块和石头间,两边皆遭冷遇,真是够了……
想要就此偷偷溜出去,可看到视线可触的那两座冰雕,不禁又止住了脚步,看他们目不斜视的,可当她往门口移动几步,他们的目光随即而至,弄得人紧张兮兮的。
这时,陌翩翩说道,“何淑沫,你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何淑沫摇摇头,倒了一杯酒,甜甜的酒液入口清冽,“也不知道他们在商谈什么?”
陌翩翩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什么国家大事吧!”
何淑沫则不以为然,若真的是国家大事,应该不会找这种地方来说话,单独对面也会遭人非议,更何况他们还如此张扬。不过不忌讳众人的目光,也昭示着彼此胸怀坦荡吧。
哎——
忽然觉得变得无聊了,何淑沫趴在桌子上,陌翩翩好笑地摸摸她的头,“你真的没事吗?”
何淑沫抬眸看她,眨了眨眼,“没事!除了有点无聊,不过谁叫我们那么倒霉呢!”
陌翩翩顿了顿,不禁微微蹙眉,“这也没关系呀!若是你想玩,那么我们就让枫哥哥谈玩了带我们一起去玩!”
“算了啦!”何淑沫摇摇头,有些气馁,都躲之不及,还自动送上门去吗?
看她无精打采的模样,陌翩翩不禁笑着给她斟酒,“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不醉无归吧!”
“呃——”何淑沫看着她突如其来的爽快,不禁一顿,“刚才你还劝我不要喝醉呢,怎么现在又开始劝酒了呢?”
陌翩翩一笑,“那是因为刚才我们若是喝醉了就回不去了,现在不是有护卫吗?就算我们都倒下了,他们抬也会将我们抬回去的!”
何淑沫摇摇头,“那样多窘呀?我也不要那么狼狈呢!”
“哎——”陌翩翩叹息,嘟嘟嘴,“你这么说,还真的很无聊呢……”话还没说完,蓦地身子酸软趴倒在了桌上。
何淑沫一惊,伸手去推她,“翩翩,你怎么了?!”
那一侧,两个护卫的目光向这边扫来,神色一凛,就要冲过来,却不想身后房内传出瓷器落地的声音,两人微微一顿,转身欲要踢门,却不想房门由内而外开启,只见刑御枫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房内,白玄沧蹙眉看着地上酒液洒落的地上,地毯已经呈现开了焦黑的印子,想来是酒中有毒,而且还是剧毒!
这一边,何淑沫推搡着陌翩翩,看她依然不省人事的模样,心中不禁焦急万分,蓦地觉得小腿上一疼,失去了支力,整个人趴在了桌上。而这时,忽地觉得脑门上掠过一阵轻微“咻”声,抬眼望去,几根白晃晃的银针整齐地排列在一侧的屏风上。
心头一惊,若不是刚才自己低矮了身子,只怕此刻便已成了银针靶子了。心头警戒地四看,众人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扫视的视线蓦地一顿,好似看到一个身影迅速地闪出了酒楼门口,还是熟悉的背影……
何淑沫想追,可是一来脚腕被刚才不知道什么东西震得发麻发疼,二来,下一刻刑御枫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他阴沉着脸色问道,“你怎么样了?”
何淑沫摇摇头,有些木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蓦地想起什么,随即警觉道,“翩翩!”
刑御枫也看向陌翩翩,走了过去,把脉,“她没事,应该只是被下了而已。”
“?”何淑沫有些迷茫,“什么?难道她被那针刺到了?”
刑御枫拔下屏风上的银针,何淑沫随着他手上看去,只见这银针细看之下,还雕刻龙纹,很是精致,不禁惊呼道,“这银针怎么和我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何淑沫说得不经意,但是很快地觉得大家的视线如冰刃凌厉而来,带着最尖刻的质疑和敌意,包括刑御枫和白玄沧的。
何淑沫无辜地眨眨眼,这些人不该以为她是同党吧?不过想想这针的来历,不禁也蹙起了眉……
这时,清风查看了针上的毒,神色凝重道,“酒里的只是,但是这针上有剧毒,而且这毒和房内的毒药是一模一样的。”
“你们被下毒了?”何淑沫一听,心头沉甸甸的,“可是我的针上并没有毒!”说着取下一只小绣袋,递给了刑御枫。
接过绣袋,刑御枫却没有打开查探,转手收入了衣袖里,然后神色严谨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
“哦……”看他如此模样,何淑沫心底反而松了松,眸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白玄沧。
只见他也是神色凝重,眸中闪烁过一丝光芒,拦住了刑御枫的去路,“王爷,这丫头太过可疑,只怕不能就此让你带了走。”
何淑沫不禁蹙眉,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自己落在他手里,只怕就真的难以脱身了!
刑御枫只是淡淡道,“这杀意不知道是冲着你我谁来,这丫头是本王府内的人,我自然要带回去严加审问。若是有结果,本王自当告知丞相一声!”
白玄沧摇头,“今日的杀意确实不知道是冲着谁来,不知道是你还是我……”话语里包含深意,“不论下手的人是否是她,她不过只是个丫鬟而已,想必身后肯定有人指使,王爷带了她回去,只怕……”
刑御枫还是淡冷道,“丞相是怕本王袒护,还是怀疑本王就是主谋?”
白玄沧摇摇头,唇角带着一丝冷笑,“不敢,我只是担心今日之事或许并非要置人于死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目前朝中势力分化严重,这不过只是矛盾的挑唆,试想能够得利之人也很是容易……”
“你到底想说什么?”刑御枫不耐道。
“王爷自然明白,只是希望王爷不要因私废公才好。”他说得淡然。
何淑沫听得一头雾水,蓦地才恍然,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天祈公主的陪嫁丫鬟,一言一行都倒影着离轻,只怕无意之中,自己便给他招惹了麻烦。
心头有些烦闷,这白玄沧肯定是故意的!她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也刻意帮她阴霾,将一切罪恶都导向离轻的身上,难道是想人家夫妻决裂?哦不,还是想分化两国之间的矛盾,要知道一旦套上罪名,只怕会引起朝廷动荡。
刑御枫冷冷一笑,“这一点不劳丞相大人费心,家事国事,本王自然知道界限。”随即对着朗月道,“你们将翩翩带回去。”
“是。”朗月应声,脚步上前。
何淑沫心中乱乱的,又想到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一时间眉头紧蹙。
刑御枫低头侧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走?”
何淑沫闻言一顿,胡乱点点头,迈开步子,不禁“嘶”地一声,腿上好疼,也不知道那人用了多少力道,肯定淤青了吧?
刑御枫不禁蹙眉,却没有说话,打横抱起她。
何淑沫一惊,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众人迅速积聚的目光,脸上不禁红热了起来,却也知道此刻不是争执的好时候,看到朗月已经抱了陌翩翩出去,余光扫到了肖岩关心的表情,心底不禁叹息一声,幸亏她老婆刚才便离开了,不然看他这副痴迷的样子,肯定又要河东狮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