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段能够毫不犹豫,后半段则能够毫不无悔……”离轻喃喃道,可是人生总有缺憾……
“嗯嗯。”何淑沫点点头,“至少不要用半辈子检讨青春,半辈子怀疑生命
话语要然而止,行至此处,已经看得见人影了,虽然中秋夜未到,但是夜色极好,还是会有不少人沐浴着皎洁的月光,结伴,或游街市,或之舟秦淮河
或登楼观赏月华谈笑风生。
何淑沫有点想要去乘船,于是拉着离轻的袖子道,
“我们去湖上泛舟,可好?我想今晚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租船,租到一天画舫应该不难才是。”
“也好。”湖上清静,这也是他喜欢的。
这是一艘小型画舫,开双门,四面窗,外围一圈朱栏,油壁彩等,十分精致
自舫缓缓地驶入江面,何淑沫趴着朱栏上乐得迎风挥手,天际一弯皓月,江面涟掎漾开倒影,揉碎了明月,点滴灿烂金黄。
离轻自己斟了一杯酒,对着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外面风凉。”
“嗯我来了。”何淑沫点点头进了画舫内。
室内宽绰,高悬华灯,点缀桂花花篮,清香幽雅。内设一桌酒席,有画桌,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古筝琵琶诸多乐器,还有……一位明眸璀璨的姑娘!只是此刻她蒙着面纱,难以看清楚容貌,但是身段窈窕,尤其那双眼睛——
何淑沫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离轻的眼睛,竟然觉得有些相似,不过眼前这位姑娘的目光温柔了一些……
何淑沫顿了顿,“你是谁?”怎么刚才她没看到她?
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礼,“奴家名叫月奴,承蒙公子不弃,奴家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何淑沫只是被动地点点头,心想那柔声细语,是谁都拒绝不了的,只是,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离轻询问,没想到他只是淡淡而笑,问道,“听曲,嗯?”
何淑沫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乐声响起,悦耳的琴声宛如天箍,伴着夜风微微,曲调回旋在江面上,久久缭绕不去。笑唇轻启,歌喉婉转,清幽旷远。
只听得那歌词唱道:
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
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
风鸟还巢更无狼烟:
寂寞了美婵娟。
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
不教浮云将月沫,心想太平万万年。
我有觅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
云藏潜龙月隐寒宫。
云须染彩月洒光晕。
彩云追月,云掩秋空。
月沾凉意云载清风。
才现欢欣又惹愁生。
此忧谁解?谁是知音?
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一曲罢了,余音袅袅,离轻拍手叫好,何淑沫也随之拍手,心底还是有重重的疑惑不解。这个女人出现得好些诡异,而且当时离轻也没有跟她说船上还会有第三人,不过看着他此刻笑容绽放的侧脸,不知道为何,心底有些闷,有些生气。
月奴温婉而笑
“献丑了。”
“曲调高雅,嗓音优美,琴音更是脱俗,何丑只有?”离轻上前走到琴架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月奴将手放到她的掌心,在他的搀扶下走出琴后凳,何淑沫咬唇,这两个人简直太过分了!就在她的面前卿卿我我,如此暧昧,一个像是温柔熟女,一个刚是儒雅绅士,而且一个面纱蒙脸,一个面具遮脸还真是……
那么,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一下子,忽然觉得自己成了碍眼的电灯泡了!真是可恶。
这时,月奴好似感受到了何淑沫凌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放开离轻的手,走到何淑沫的面前,温和地笑着,“还不知道姑娘贵姓芳名呢!”
“我不过只是个丫鬟,没什么贵姓芳名。”虽然心中有气,可是还是回道,“何淑沫。”
“沫姑娘。”她柔柔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具体长相如何,但是单听声音,就像是一剂酥心散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你还是叫我何淑沫吧。”沫姑娘怎么都听起来像是小姑娘。心里满不舒服的
月奴笑笑,“好那我就不客气叫你何淑沫了。”
“嗯。”叫什么都无所谓。何淑沫侧目看了一眼离轻只见他正眸光莫测地看着看她和自己,是在比照看什么吗?不禁心中更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船舱里好闷,我出去吹吹风。”说着刻意狠狠地与他擦肩自过。
离轻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唇边噙着一抹笑意,随即跟了上去。
月奴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却连他的衣襟都没有碰到,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慢慢地收回,眸光微微有些落寂,却也只是无奈一笑,眸子里有一丝一闪即逝的荒凉。
何淑沫倚在栏杆上,看着湖面波光粼粼,听到身后熟悉沉稳的脚步声,却不肯回头看他。
离轻在她身边的围栏上靠着,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何淑沫摇摇头,有些赌气,“没什么,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在想,你说得对,水中望月,雾中看花,虚虚实实,眼花缭乱,但或许真的没什么意思……”
闻言,离轻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何淑沫努努唇摇摇头,“不是说了没什么意思嘛?”
“……”离轻顿了顿随即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何淑沫抬眸看他却是沉默不语视线只回到了湖面上。
离轻叹息一声,“其实……”说话的时候视线掠过湖面,蓦地,他眸色一变一把拉过何淑沫,“进去快进船舱!”
何淑沫一惊,“怎么了……”
这时月奴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一把将何淑沫拉进了船舱自己再出去。
蓦地,只见湖面上窜上两道水柱,旋身间,便已经站到了甲板上。那是两个黑衣人,以黑巾覆面,水珠不断地从他黑色粗布衣的衣摆上掉落,滴滴摔碎在船板上。如狼似虎的眼光逡巡着此行的目标猎物,眸中狼戾毕现,凶煞异常。
来者不善深浓的杀气一下子弥漫
紧绷了气氛。
何淑沫在船舱内看到那人身上淅沥的水滴点点落在船板上,却也点点落入她的心中,声声响动。
这两个人又是谁?下一刻,只见他们双双往月奴身上招呼而去而离轻自然去截下一个就这么二对二在甲板上酣战。
何淑沫想要帮忙,却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就在干着急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踩踏的地毯一下子湿濡了起来,私下探看,不禁惊呼出声,“啊,不好!船底被凿空了!”
离轻脸色一沉,却无法脱身,只得全力应战,想要速战速决。
何淑沫赶忙抱了被子来堵住那个大窟窿,可是徒然。蓦地,只觉得下面正有人往上使劲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
另外一个黑衣人旋身而上,洞口破得更大了,碎木屑横飞,湖水不断地涌进来。
那人窜上直呼,手中黑色长鞭不断地鞭挞,棉被瞬时被绞成了碎片,湿棉絮落了一地。
下一刻,他的长鞭一扬,卷住了何淑沫的腰身,狠狠一用力,将她卷到了他的怀中。
何淑沫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得嚷嚷道,“快放开我!救命!”一手去摸索暗袋里的银针。
“原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嘿嘿,真是便宜我了。”那人笑得得意扛起她就往外而去。
离轻看大她被擒,一时大意,差点被对方伤到,幸亏躲避及时,之后攻势更加凌厉,暂时压下,转身欲走,那人却又艰快地压制而来。
“块放我下来!”何淑沫扑腾着,惊慌呼救着,“你要带我去娜儿?”一手已经摸到了银针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说着,脚步已经到了栏杆前,转身对另外两个说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玩……啊——”
何淑沫见他分神,将银针剌入了他脑袋上的穴道里,只觉得那人身体一僵,痛苦出声就要扔了身上的包袱。
听得他一声咒怨,就将何淑沫狠狠地抛在了地上,何淑沫呼痛,却也乘机快速地避开他,这时,离轻已经反手将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一个翻身,人已经纵身飞到了那人身后,长剑滑过,带出一道殷红的血液喷溅,而月奴也重创了对方,只见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会意对方的意思。
“船要沉了。”离轻拉起地上的何淑沫,问道,“你没事吗?”
何淑沫摇摇头
“没事。”
离轻抱起她,“你抱紧我。”说着跳下了船,噗通一声落入沁凉的水中。
何淑沫试着自己划水,“我会游泳……月奴……”
“她不会有事的。”离轻道,“你不必担心。”
何淑沫顿了顿,还是问道,“她是谁?”原本以为她只是多才多艺的柔弱女子,却不想也是武功莫测。
离轻带着他泅水,“我们先回岸上去,你身体不好,不宜在水中泡太长时间。”
何淑沫点点头
心想这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尤其四周还黑漆漆的
也不知道这湖里会有什么生物,于是,两人往岸边而去。
两人找了一处废弃的房子,架起了火堆。
月未赏成,倒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何淑沫看着噼噼啪啪燃烧的火堆,随手拿了根柴火拨弄了几下,心情有些讪讪。
将外衣脱下,架在一侧烤干,穿着单薄的亵表,只觉得微微有些凉,幸好天气还不是太冷。
看着旁侧坐着的他,何淑沫问道,“月奴今晚是刻意来找你的,对不对?她是你的……下属?”她精测着。
“算是吧。”离轻波澜不惊,微微蹙起的眉头好似正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不过今晚我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她。”
何淑沫再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离轻摇摇头
“没事的。”
何淑沫知道他不想说,不想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追问了,其实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他究竟是为了才心甘情愿和亲嫁人的?说迫不得已实在有些牵强,现在看来,在这里,他还是有自己的势力,他最终的目标又是什么?
一时间
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许久,他才做了一个决定,“我们明早就回王府去吧。”
“啊?”何淑沫一愣,“为什么?”
“回去参加官里的中秋盛宴。”他淡淡道。
何淑沫点点头,“哦……”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为何,觉得今晚的一切恍如一梦。
“你不想回去吗?”
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进有,我从未进过宫,若是去看看增长一点见识也不错。”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了,好像忽然间,情绪就变得十分意兴阑珊了……
三天庵中小住,王妃身体身体不药而愈,却十分不习惯庵中的简陋而搬回了王府。
回府的当天,恰逢太后命人送来地方新进贡上来的大闸蟹,小小举动,也算是十分有心了。
王府里少了一个风华,后院的气氛有些诡异,碧落几乎闭门不出,莲姬倒是有些改变,可能比以往主动了许多,据说还在刑御枫的允许之下接管了府内的一些事宜只是她没想到王妃会回来的那么快吧。
其他的倒也还好,除了刑御枫很忙,忙得不见踪迹,忙在宫里,时常连归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在宫中留宿了。
不过中秋那一晚他还是特意吩咐了人来接王妃和几位走人入宫。王妃既然已经回来
自然是该进宫的至于莲姬和碧落,一个本就是从宫里出来,一个则是王爷亲自交代的。
这是何淑沫第一次入宫,而且还是在这么喜庆的节日里。奢华的城池,美轮美奂,火树银花不夜天极尽人世繁华。
只是繁华之后,谁又知道是怎么样的光景?
这一晚,宫延设宴,衣香鬓影,笙歌不断,奔月之舞,唯美凄然,案几上鲜果、美酒、佳肴,众人寒暄问候着,词臣雅士更是津津乐道于吟诗作赋。
刑御枫和太后的身影只是惊鸿一现因为小皇帝忽然肚子疼便宣了御医抱着小皇帝匆匆地离开了。
渐渐地,晚宴变得有些无聊,基本都是大家自找乐子,一对三个闲聊着,倒是有几个文人骚客聚在一起,咏诗吟词,高兴当口,大有一见如故之感。当然,少了皇帝太后的震慑,那些本就有意在这盛宴上娶妻纳妾的男子更是放开了心怀
有意无意地接近着目标。
何淑沫庆幸着自己只是个丫鬟,在这燕瘦环肥的美女堆里着实不必担心被骚扰,偶尔眸光偏向莲姬处,只看她和那些前皇帝的嫔妃相谈甚欢,有时候,她也会投来目光傲气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炫耀。
何淑沫有些无语难道自己该嫉妒她的人脉吗?好似再说我即使是小妾在宫中也是有地位与嫔妃平起平坐的,而你不过只是一个小丫鬟,关键的时刻,你只能躲在暗处角落里,无人问津。只是,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那些女人的虚伪客套吗?即使容貌如花,那笑靥也是干巴巴的,若有似无的还会流泻几分不知所谓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