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枝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陆予墨在保安室等了傅枝一夜。
入冬的a市,再过上一个来月就要过年,凌寒裹挟着院子里的梅花香气。
坐车回到陆家的傅枝推开门,就看见了给她剥了一盘提子的陆予深。
崭新的一套衣服被放在了沙发上,陆予深对上傅枝的视线,有腼腆地笑了下,“医院里的病菌太多……”他只字不提斗兽场的事情,耳尖越来越红,起身递衣服的时候,拉扯间,露出白衬衣下一截白皙精装的腹部线条,“衣服是……我在衣橱找的,你先换上,学校那边,妈和叶九去给你请假了。”
陆予深把话说的特别的清晰,小细节也都完善的一清二楚。
傅枝看见放在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提子。
外皮被剥干净后,又用小勺子挖出了里面的籽。
傅枝“嗯”了声,扫过陆予深眼角下的青黑,声音很轻,问他,“你昨晚没有休息吗?”
“妹妹没回家,我想等等妹妹。”
陆予深不太安稳地扯了扯白衬衫的袖子,放在桌子上的粉色碎钻闪着细微的光芒,被镶嵌在diy的粉色小别墅,还未完工,“张嫂去送儿子上学了,妹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一杯手磨咖啡,不要手,不要糖,只要磨咖啡和拉花。花给我拉成玫瑰花,配两碗大米饭还有一个煎蛋,醋溜土豆丝,可乐鸡翅,谢谢。”
睡得天昏地暗刚刚清醒才回到家里的陆予墨听见这句话,赶在傅枝之前,噼里啪啦把需求说了出来,他心里还有气呢,傅枝和陆予深亲近排挤他,搞得他又想离家出走。
“……这些我都不会。”
陆予深不理会鸡窝头的陆予墨,然后问傅枝,“妹妹想吃什么?”
傅枝实话实说,有点不好意思,“……可乐鸡翅。”
“可。妹妹等我去做。”
陆予墨:??????
你踏马华国驰名双标?
陆予墨挡在陆予深前面,“那我的手磨咖啡和醋溜土豆丝呢?”
“你是成年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不过我可以去丑团给你点一下,你需要吗?”陆予深询问陆予墨,见他大哥的脸色好了些,似乎不愿意再计较他的双标,而后不紧不慢提醒道:“你记得给我转账菜钱和小费。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
大哥没文化,但大哥从不信鬼话。
陆予墨瘫死在沙发上,注意到,傅枝进屋换衣服后,陆予深拿着手机,眉头紧蹙。
手机的对话框内,是一片雾蓝。
只备注着‘小舅舅’微信对话框道:【你的画在拍卖会上卖出去了,拍卖场收了百分之五的提成,剩下的钱我打你卡里了,你查收一下。对了,你最近画这么多画拿出来卖,缺钱了?】
陆予深想也不想,回复:【在京城那看上几套别墅,有些贵。】
小舅舅实诚人震惊:【???你终于因为是个男丁且不合群而被赶出家门自立门户了吗?】
【……没有,是叶九攒钱给枝枝买了一套上亿的别墅。】
小舅舅猜测:【你是在嫉妒枝枝有了别墅吗?】
陆予深:【……我是想送枝枝别墅。】顿了下,补充道:【我在盲目攀比。】
那其实也大可不必。
许骁想到长到十八岁还是个巨婴的陆予墨,觉得陆予深已经不错了:【不用过于求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骁看陆予深这么积极,留给他和许家二老的余地不多了啊。
陆予深觉得这事不是这么比的,【大哥是巨婴,可以理所当然的被照顾,我不行。】
许骁:【……】
男人叹了口气,问陆予深:【枝枝从国外回去之后,你给她看过了吗?她身体的各项指标还正常吗?】
【嗯,健康的,她昨晚一拳打死一头狼,很可爱。】
许骁:【……被打死的狼或许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
陆予深不管狼是什么想法,像是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道:【你能帮我把在国外的录取通知书推了吗?今年之后,我想在清大随便念念。】
对方沉默了一下。
好半晌,看穿了侄子想在国内念大学最本质的原因,也不和侄子因为这点事情犟,发了个“ok”的表情包。
陆予深安心了,翻开放在灶台的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和《论和妹妹说话的一百个小技巧》,一面学习,一面默默做饭。
——
一个礼拜后。
周子淮的伤势逐渐好转。
终于,高三部迎来了七校联考这一天。
学校非常重视这次期末考试,由于是七校联考,所有在校的高三学生都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许薇在考试的早上,亲自炸了油条,煎了鸡蛋,搞了个很古早的仪式,跪在菩萨面前叨叨叨了几句,然后抬手,虔诚沾了下观音柜台的‘大悲圣水’,对着傅枝,陆予墨和叶九的方向一个劲的泼。
那水有点凉,陆予墨叼着油条,不乐意,“妈你干啥玩意儿,一天天竟搞些封建迷信,搁文革你这样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呸呸呸!不要亵渎神灵!”许薇一把捂住陆予墨的嘴,她一心渴求让儿子靠自己就能够从高中毕业,哪能让儿子祸从口出,“地藏王菩萨,观音菩萨,佛祖啊,妈祖啊,耶稣啊……这些妈都给你求了,总有一个能看见妈的诚心,让你今年考个好成绩,不被你爸爸打断腿,过个好年。”
傅枝:“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求爸爸不要打大哥?”
这不是更方便简洁?
许薇扭扭捏捏:“予墨考这么差,不让你爸爸发泄出来,我怕你爸爸气坏。”
陆予墨:“……”
他懂了,父母是真爱,他就是个意外。
陆予墨拿起橙汁,想痛饮一杯,许薇又是一个健步冲过去,把橙汁夺走,急得跟什么一样,“妈妈不是说过吗?橙汁喝多了要一事无橙的!不要在关键时候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陆予墨:“……哦。”
只是不等陆予墨说句感谢,然后就看见许薇把橙汁递给傅枝,软言软语,“最后一杯橙汁了,妈妈知道你打赌的事,枝枝你放宽心,把橙汁喝了,保管你心想事橙!”
陆予墨:“我看你不是让她喝橙汁,你是心里根本没我!”
看看他妈妈这厚此薄彼的样子!
像极了他爸爸打他不讲道理!
倒第七就没有人权的吗?!
陆予墨很生气。
这股子生气一直持续到坐在车上往学校走。
傅枝从包里抽出来了一摞答案,“这是叶九晚上做梦梦见的答案,我给二十一班的同学都发过去了,他们这次不会考你后面,今天差不多就考这,你也背一下,争取不要把倒第七的好成绩拱手让人。”
陆予墨其实是不愿意背的,他之前还想着和叶九pk成绩来着,虽然是被ko,但这不表示,他有多喜欢叶九。
尤其是看见傅枝给他的答案,只有选择题,更是不高兴万分,质问叶九,“呵,是怕我把大题都背下来,耽误你考第一了呗?”
叶九:“动动你瓜子大小的脑瓜仁,亲亲你能给选择题前三道背下来都是谢天谢地呢,做什么要奢求不属于你的其它答案呢?”
陆予墨:“……”
车子行驶了十多分钟,到了学校。
高三七校联考的这天是周末,考试采取高考的形式,用电脑随机给学生安排考场和老师。
傅枝一行人下车的时候,这会儿路上遇见的都是群高三的学生。
最近的一中不太平。
退校转学的不光有学生,还有被挖走的钱雯蕊等几个优秀教师。
看见傅枝,所有人议论纷纷。
“二十一班还真要参加这次的考试啊?我要是他们,我都装病不来学校考试的,真的丢死人了!”
“别看一班的学生傲慢,那是人家有那个资本,是天上的云,二十一班就是地上的泥,这辈子别想和人家比!”
“我听说,一班的学生虽然被航远挖走了,但是人家还始终记着赌约呢,航远和谷原商议,这次七校联考,把一班的学生借给谷原来打压咱们一中!真是绝了!”
“周子淮跳河还不知道能不能来考试……一下子少了一员猛将,这是要被打脸的节奏!”
“这毫无疑问的,一班肯定赢,没啥好叭叭叭的,还有谷原,这些年致力于拉踩挤兑一中,等到考试结果出来,别说二十一班尴尬,学校都要被外校挤兑死了!”
“一中这次考试,平均成绩下滑,跌出省重点,我过年肯定被七大姑八大姨嘲笑挑了这么个破学校!”
一路上全是这种声音,二十一班和一中各种不被看好。
陆予墨都要气死了。
可是也不能吵。
成绩摆在这里,吵就是无理取闹。
一二班的学生转走,学校成绩下滑跌出重点,这对学校里其他学生来说,这是和他们利益挂钩的东西。
傅枝走在学校,一群学生看见她,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