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合不合身,明天……明天我去酒店给你拿衣服。”
厉南礼从衣柜前起身,他穿的还是那身米白色的卫衣,先前还很自然,这会儿傅枝把白衬衫接过去的时候,他反倒有些局促。
从耳尖到脖子,蔓延了一片红,眼神掠过少女白莹间带着些许粉嫩的指尖,落在了她攥紧的白衬衫上。
破喉的痒意让男人不自觉的滚了滚喉结,他一只手扯住傅枝的衣角,“右手边的那扇门,你先去洗澡。”想到穿过的白衬衫上沾染了小姑娘的气息……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一拍,目光略过少女清澈的杏眼,匆匆别开视线,不敢细看。
小姑娘点点头。
“我给你放了水。”
“嗯。”傅枝把白衬衫抱在怀里,打量了一下衣服的长短,“你有九分裤吗?”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腿的长短。
嗯,比男朋友短了一截,还没有她大哥陆予墨长。
“柜子里,我给你找找看。”厉南礼弯腰,踩在黑色的毛绒地毯上给小姑娘翻裤子。
傅枝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便叫他:“厉南礼。”
他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她,“怎么了?”
“我想现在就洗澡,”傅枝有些困,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再耽搁时间,征求厉南礼的意见,“一会儿你给我送一下裤子好吗?”
一会儿,送裤子。
这种私密的事情……
她语气很清冷,仿佛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可落在厉南礼耳里,就跟着一颗巨石投入湖面,潋滟了阵阵的波涛,海水一下接着一下,在他的心尖尖扫过,让他心如鼓擂,小鹿乱撞。
他咳了声,不愿意让小姑娘发现他的失态。
起身拿过放在桌子边的水杯,喝了口,在傅枝迷茫的视线下,隐忍又克制,低声“嗯”了一下。
“那,你先去洗。”他这么说着,心里却又痒又麻,升起了一团灭不掉的火。
“嗯嗯!”傅枝不清楚他的想法,抱着白色的衬衫,推开房门。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仿佛在耳畔响起,少女待过的房间,奶香味被一股极具侵略性的薄荷香气包裹,钻入他的鼻端。
厉南礼觉得有些煎熬。
很快,他便听见了花洒落水的声音,裹挟着他的隐忍克制的叹息。
他看了一眼屋顶,明晃晃的灯光刺入眼帘,晃得他眼眶有些湿润。
这样的他,不似以往的清冷疏离,心里的那团火无论如何也灭不掉,他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喃喃出声:“活该。”
花洒落水的声音经久不息。
厉南礼记得,他在浴缸里给傅枝放了水,可能小姑娘用着不舒服便开了花洒。
这么想着,思绪还未清晰,便翻到那条黑色的九分裤,慵懒地搭在了胳膊上,喝了一口水,胸腔里的热度似乎散开了些许,他敲了敲浴室的门,清冷着嗓音问她,“傅枝,你要洗多久?”
花洒落水的声音停了一下。
厉南礼本能侧身去看,淋浴间的门是木质的,只在半米高的地方有一扇二十来厘米宽的磨砂玻璃,雾气在冰凉的玻璃上凝了雾,有水珠顺着玻璃不断下落,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划痕,透过划痕和刺目的光,隐约可见少女纤细的身影。
良好的教养让厉南礼别开视线,不敢再看。
“半个小时。”她说。
那也不是很久,他可以继续在房间里等她。
落水的声音再次清晰了起来。
厉南礼坐在床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手机里的信息。
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傅枝说她心跳太快那一幕。
厉南礼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心里的小鹿也跟着不断地乱蹦。
他有些欢喜的想着,小姑娘虽然被他忽悠着恋爱,但如今,对半也是欢喜他的,这才不矜持地凑上前做出了偷亲他的事情。
厉南礼觉得他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般,心情愉悦的想出了别墅围着停车场跑上两圈,跟着他年幼时,看见同班的男生有心仪的小姑娘,拿着酸诗表白成功,兴奋地在操场跑了一夜。
以前不屑又看不起的行为,时至今日仿佛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脏,觉得一身的炽热都没办法排解,叫嚣着,促使他推开门跑一跑兜风。
傅枝洗澡要半个小时。
所以他,要出去跑……不行!
想法不过生了个萌芽,就被他一手按了回去。
他有些不耻,觉得他真的疯了,别的不学,偏要挑些无法理解的憨批行为去学。
他烦躁地扯了扯卫衣的带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脸上的皮肤,察觉到他的脸也热得不行,连带着露出的这片精致白皙的皮肤都带着淡淡的粉。
屋内的空调一个劲的吹,燥热又沉闷,让人莫名的口干舌燥。
厉南礼拿着遥控器,正要调温度,想到傅枝可能会冷,便又把它放下。
“顾宴期。”他靠在床边,许久,百无聊赖地拿起了手机,指骨划过屏幕,一条条消息去发,“你女朋友有没有说过,和你在一起心跳会变快?”
“心跳变快之后,你觉得男女朋友下一步做什么好?”
“我觉得我女朋友现在爱惨了我。”
他说的是语音,声音不算很高。
厉家的房间隔音本就不差,几条消息在水声中发出去,很快传到了顾宴期的手机上。
这会儿快要到凌晨两点了。
顾宴期刚洗完澡,抱着电脑在床前盯股价。
傅枝的事情闹得太大,他大伯那边,没了支撑他野心的王座端,顾家二老又开始闹着要跳楼,不怎么消停。
顾豪匆匆赶去处理,态度强硬,也不知道顾家二老那边怎么说,正等着听消息,便看见了厉南礼发来的几条语音。
他当发生了什么大事,逐一点开。
结果,越听到最后,一颗心越发的冷硬麻木。
可能这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你最疲累的时候,总能用甜甜的恋爱给你致命一击。
他面无表情地回话,“我女朋友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厉南礼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但这一刻,他显然更为在意他和傅枝的事情,浴室的水声搅动着他一颗心,让他整个人的思绪乱的不行。
他漫不经心地发了个“?”。
理直气壮的说,“我忘了,不过你可以先听听我和傅枝今晚的事情,帮我分析一下下一步该走的路。”
顾宴期只当厉南礼是真的想找人分析。
但他又实在觉得自己不配和厉南礼分析,劝他,“我其实是没有什么经验的。”
他细数自己的恋爱史,“你不是知道吗?我有个父母双方指腹为婚的小青梅,她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据说是因为被家暴,我婆婆意外流产,把我小青梅流掉了。”
“后来我初中,我爸有了点闲钱,怕小青梅的事情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就又给我定了一门亲,我和女方在见面的路上,女方因为肇事司机熏酒驾车被撞死。”
“再后来我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结果我爸在我大学又给我找了一门亲事,女方大我三岁,是个霸总,结果公司临时破产,背负巨额债务的情况下,跳楼了。”
顾宴期这辈子到现在,订了大概有七个亲事。
女方都因为各种原因人没了。
真的,顾宴期感慨,“我爸命真的太硬了,一给我找未婚妻,就给我未婚妻克死。我是真没什么机会和所谓的女朋友恋爱。”
厉南礼:“……”
其实厉南礼不怎么关心顾宴期的命有多硬。
他就是想和顾宴期谈谈他和傅枝的事情,没想到能被反谈一把。
他有些后悔,觉得他应该先去职工群里和职工们谈谈,他和傅枝接下来的一步做什么。
不过已经和顾宴期说到这步了,他便也不打算舍近求远了。
哪怕顾宴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坚持道:“这都不要紧,你的恋爱史都不重要。”
厉南礼只想说今天傅枝亲他的事情,他生动形象的刻画了一下半个小时前的那一幕。
同顾宴期道:“小姑娘家家,如此开放,想必也是因为我平时太过矜持。”
“我想着,我或许要开放些,放下那些道家说的礼啊法啊的,你觉得呢?”
顾宴期:“……”
顾宴期想起厉南礼不分场合发了疯一样捏着傅枝的腰身亲吻的样子,觉得厉南礼可真踏马能编。
太过矜持都是这个模样,不矜持了岂不是要脱光光洗白白把自己送给傅枝当礼物了?
顾宴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反着厉南礼来,随口应了一声可。
厉南礼的精神更足了,“我打算明天带我家枝枝去约会。”
他说,“我看着别人家的情侣都会去看电影,在影院里拉手,亲吻,喝一杯奶茶,吃一桶爆米花,我决定明天必须带枝枝去体验一下。”
“以前我觉得枝枝是很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但我到今天才明白,她分明在乎极了,却又羞于启齿。”
顾宴期:“……”
你确定傅枝不是个护食的?你和她啥都用一个,她不会觉得你和她抢吃食,气到当场和你分手吗?
厉南礼很肯定,“我女朋友我了解,在她心里,我不知道比她的奶茶珍贵了多少倍。”
顾宴期:“……行叭。”
厉南礼都说到这一步了,那顾宴期就想问他,“你都想的这么清楚明白了,还想让我给你什么建议吗?”
厉南礼嘲讽道:“你万年单身也配给我提建议?”
顾宴期:“???”
不是你让我给你提建议的吗?
还是说你只是假借提建议的名义在我面前凡尔赛一把?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
厉南礼确实是这样的人,和顾宴期逼逼赖赖结束连夜发了个记录心情的朋友圈。
配上了他的一张侧脸照,刻意离着唇瓣的方向进了点。
本来是想自己写一段文案配上去的,只不过想了半天,有一些词穷。
反倒是微信智能蹦出来一段情话“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银色世界……”
厉南礼真觉得这段情话还挺应景的,当场保存编辑发送。
现在在公司里上班儿的职工,哪有几个不是夜猫子的?
看见厉南礼的朋友圈的非主流情话,都蒙了。
但下一秒,良好的涵养让他们闭眼夸赞道:
——【凌晨时分,读此精文,初品只惊叹,细品则回味无穷!我等凡夫俗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免赞道厉总文采斐然,真乃神人也!】
——【午夜梦回,忆起先贤那句生恩不及养恩,泪湿于枕,念及这些年来厉总的提携和帮助,感慨良多,不免发自肺腑说上一句,厉总大恩大德吾辈没齿难忘!】
……
厉南礼:“……”
厉南礼粗略的扫了一眼,这里面没有一句话是他喜欢的。
他一时间失了兴致,把手机扔到床边。
傅枝洗澡也不慢,说是半小时,其实也就用了十五六分钟的样子,吹了头发,等到发丝半干的时候,拔了吹风机的电。
嗡鸣的声音断掉。
她把门拉开了一个缝隙,在里面喊,“厉南礼,你有找到我穿的裤子吗?”
她语气依旧清冷,倒没了亲吻他时的局促不安。
拉门的声音“滴答”一声,清晰地落在厉南礼耳朵里。
男人下意识地紧了一下指尖,跟着喉结重重一滚,“嗯。”
尾音还不来得及落下,浴室里的人便不设防的伸出了一截藕臂。
粉嫩的指尖上还带着水珠,轻轻晃了下,傅枝说,“那你给我递一下。”
厉南礼捏了捏指尖,把裤子搭在手臂处,走向前。
卫浴水雾缭绕,门被开了个个不算多小的缝隙。
像是之前他让傅枝给他递衣物一般,小姑娘伸出手,也在要求他帮忙递一条黑色的裤子。
厉南礼不太自在的走上前,大抵是空气燥热,女孩瓷白的肌肤上涌出淡粉色,不经意的一眼,他瞥见她穿着的白衬衫,袖子被松松垮垮地挽了两截,最上端的一颗扣子没有扣上,露出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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