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因为想通了,崔满仓不仅手底下的速度快了,而且那响声也一声比一声脆。
当然,崔老贰的哭嚎声也越来越大。
“三九、四十,停停停,砖块掉了,一二,掉了两块,加两百下。”
“加两百下?”崔老贰的哭嚎猛地止住。
崔满仓虽然也被田苗的话惊了一跳,可是手里已经形成了惯性,这一下下的笤帚疙瘩却还用力甩在田老贰的脊背上。
“啊——”田老贰大声喊了一声,把手里的砖块一扔,一骨碌翻起身,便发疯似地往大门口冲去,“四百多下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呜......”
他起身时,因为膝盖被地面粘住,扯是扯起来了,可是往前冲的时候两只腿却打起了趔趄,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灵活的,硬是打着趔趄冲出了门,竟没有摔倒。
不过估计膝盖是冰疼冰疼的,因为跑得一瘸一拐的。
田苗斜着嘴角望着愣了神的崔满仓,到这时她的心才算是淡定下来。
这崔老贰的忍耐力还挺好,竟然坚持了四十下,她真怕他一直坚持下去,到那时她可就不好办了。
“爹,现在咋办?”还跪着的崔成傻傻地问一句。
崔满仓望向田苗,“田苗,要不——”
田苗只是冲着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还是先去看看你儿子,他可别为了不挨打去寻了短见。”
田苗的话让崔满仓愣了一瞬,猛地想起田老贰跑出去时哭喊的话,扔下高粱笤帚就往大门外冲去,“回来,你个死小子,你给我回来啊,爹不打你了还不行吗?”
崔成望着大门口犹豫了一瞬,然后冲着田苗磕了个头,田苗自然是躲开了。
“表、表嫂,对、对不起,我的打你先记在心里,我先去找我弟弟,等找到了我再来挨罚。”
“不用了,你去找你弟弟,我原谅你了。”
崔成就是个老实疙瘩,田苗觉得没必要和这种人计较。
“唉,好嘞。”崔成爬起来,小跑着出了田苗家的大门,一路撵着崔满仓的脚步跑去。
后面猛地响起嘭的关门声,把他吓得一个激灵,他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田苗刚才似乎说原谅他了。
既然田苗原谅他了,那他是不是可以继续去粉条厂上班了,或者能像张庆平和田永山一样跟着田苗挣大钱了。
崔成刚高兴了一瞬,却又想起来田苗没原谅他爹、没原谅他弟弟,心便和此刻的膝盖一样,冰凉冰凉的了。
大门一关,院子里终于消停了。
“好了,收工。”
田苗招呼一声,率先进了堂屋。
“啪、啪。”二宝学着刚才院子里的脆响声。
“娘,马上要过年了,您别忘了给我们买鞭炮啊!”大宝突然来了一句。
“啪、啪,鞭炮,娘,我也要。”小宝开心附和。
田苗愣了一瞬,然后宠溺地望了眼小宝和二宝后,冲大宝调皮地眨了眨眼。
“好,买,给你们都买,包括成燕和成凯。”
“我不要鞭炮。”成燕偷偷望一眼成芳,“大嫂,我能不能要对耳坠子?”
“耳坠子?”田苗看了眼她穿着鸡毛梗的耳朵眼,“行,给你买对耳坠子,给你奶和你二姐三姐都买一对。”
田苗抬头去看崔氏的耳朵,这才发现崔氏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娘,您什么意思,觉得我做的太过了?”
“不、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娘——”成芳冷着脸喊了一声。
“没、没什么。”崔氏诺诺地嘀咕一句,然后低下了头。
田苗皱了皱眉头,“娘,崔家的事我也不好做主,但是您要是想让我去求我爹这事您就别想了,要求也是他们自己去求我爹。”
“就是,他们那么本事,哪里用得着您为他们草心。”
“我、我只是想着让你帮帮崔成,这、这孩子可怜。”
“他可怜?他那是活该,要说可怜那还是八月嫂子可怜,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嫁给他这个傻子。”
成芳一句话直接把崔氏给堵的死死的了。
田苗诧异地望向成芳,“你和李八月关系很好?”
“也不是和她关系有多好,不过,要说崔家还有人把我们当亲戚的话,也就是她了。”
成芳以为她替崔家人说话令田苗不高兴了,便匆忙解释道:“有好几次我去地里除草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有人帮我除过了,后来我特意偷偷看了下,竟然是她在偷偷帮我们除草。”
“前年,她偷偷给我塞过馍馍,把我吓得把馍馍扔还给她就跑,结果被舅母看到,揪出她的头发就打,后来我看到她就躲得远远的了。”
三年前的成凯还小,不明白李八月为什么突然给他塞馍馍,但是现在已经九岁的他已经明白那是李八月在接济他。
田苗心情复杂地望过家里的几个人,前年,还没包产到户,这一大家子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而当时的‘田苗’却依然在作天作地,莫名有些羞愧怎么办?
田苗的目光最后定在成芳的脸上,“成芳,你觉得我要不要帮崔成?”
“帮他?”成芳撇了撇嘴,“他就是个傻的,他爹说什么就是什么,粉条厂里上班发的二十块钱,估计他应该是一分不剩地交给他爹娘了。”
“哦!”田苗略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就先缓一缓!”
田苗转向崔氏,“娘,这事我会和成浩商量商量,马上过年了,等他回家了,就让他来处理!”
以田苗的性子,即使李八月可怜,但是她也不想帮她,因为崔成要是一直是那个傻样子,李八月也是帮不起来的,她总不能去帮李八月和崔成离婚!
但是,毕竟那一家子是邱成浩的亲娘舅家,这事就交给他,刚好她也可以考验考验他。
田苗又给崔氏简单交代了几句如何应付来纠缠的崔满仓,才算是将这事给翻了过去。
在家里耽搁了几天,一下子打乱了田苗的计划,不过也让她心里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后,她便早早地出了门。
她记得秦庄有一个手艺很好的老木匠,当年她和邱成浩家的那些个家具都是这个老木匠带着他儿子打的,虽然样式简单,但是上面却是雕刻了花子的。
她不仅要给林氏家具厂帮点忙,让它彻底消失不见,而且也得给自己的大理石矿找个出路。
老木匠姓秦,六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走进他家,看到他家屋檐下虽然陈旧、但是却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花子时,田苗便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简单寒暄之后,田苗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收购松树乡林氏家具厂的工具?”秦老木匠诧异地问道。
其实,听说林氏家具厂玩完了之后,他也对林氏家具厂的那些个电动工具动了心。
只是,听说那些工具的价钱不便宜,而且,除了几个徒弟和大儿子还跟着他之外,孙子们却都不愿意干他这一行了,所以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嗯,如果您愿意购买那些工具,我愿意和您合作办一个家具作坊。”
“家具作坊?”秦老木匠的眼中闪过亮光,是作坊,而不是家具厂,老林家的家具厂之所以会完蛋,其中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摊子一下子铺的太大了。
“是,家具作坊,规模不要太大,前期制作一些供人看的家具之外,其他的家具都实行预订,他们可以自带木料。”
田苗把自己昨夜临时起意后写的几张纸递给秦老木匠,“这是我写的一些想法,你老看看我这些想法行不行?”
简简单单的三四页纸,但是却把家具作坊前期的运行以及销售模式都写清楚了。
等秦老木匠看完了这几张纸之后,田苗又拿出了两张画着几样农村里很实用、却又雕刻着好看花纹的家具图纸,递给秦老木匠。
“您老再看看这个。”等他接了图纸,田苗才继续道:“林氏家具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主要是他们打出来的家具不合时宜的缘故,所以,我们要办的这个家具作坊前期打的家具还是该先考虑周围农家的实用性,另外再做的好看点,不愁没人来定做。”
秦老木匠把黏在图纸上的目光收回来,努力镇定地问道:“既然你都打算好了,为什么自己不办个家具作坊呢?”
“秦老,不瞒您说,其实我也很想自己办一个,但是别说我自己没有您这么高的手艺,就是我们村里也没有能和您的手艺比一比的木匠。”
秦老木匠心里偷乐着,不过脸色一排平静,“你打算怎么和我合作,总不可能是空口白牙!”
“林氏家具厂的那些工具买进的价格是三千多块钱,周围应该没有人能一次性吃得下这么多工具,所以您可以先去看一看,给他们一个两千的价格,然后便晾着他们,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找您了,最贵两千二三您应该就能把那些工具拿到手。”
自然会来找的,因为那些个债主听说了有人要买那些工具的事,就是逼也会逼着老林家把工具赶紧卖了给他们退钱。
田苗语气顿了顿,继续道:“这两千多里我出一千块钱,至于后期我要投多少,等您把工具都买回来了,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