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林文慧,昨夜田苗突然钻进他怀里的情形不由从邱成浩的脑海里闪过。
邱成浩努力压下心里的纷纷乱乱,懊恼皱着眉头闭上了眼。
可是一瞬后,他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
她最后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的时候,好像是说‘浩哥,刚才我想明白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等过完年,我会给你个大惊喜的,等那时你就不用和我分开了。’
给他个大惊喜,一个他和她以后不用分开的大惊喜会是什么?
‘苗老板’去他们村调查过,她应该是见过田苗和老田头,甚至于她可能已经把他们的性子都摸得透透的了。
如果她、她直接去找田苗的话——
越想邱成浩的心绪便越乱,他拉亮灯,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不行,他得回家,回家阻止‘苗老板’,虽然心里另外还有个声音再劝说着他顺心而为,可是他却努力用回想着儿子女儿们的点点滴滴来将这个声音压制下去。
一定是自己昨夜没有管控好自己的心,没有及时将‘苗老板’推开,给了她他喜欢她的错觉。
他是孩子们的爹,为了他们,这辈子他只能是田苗的男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管控好自己的心。
邱成浩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下了炕要穿上外衣时,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
他真是糊涂了,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了,哪里有车能让他坐着回家。
他缓缓爬上炕,钻进被窝,重新躺下来,可是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脑海里闪现着‘苗老板’去找田苗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场景,邱成浩一夜未能成眠。
第二天天一亮,给房东说了声之后,他便急匆匆出了门。
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昨夜看电视的时候,成芳抽空醒了一大盆子面。
早上吃过早饭,一脸笑意的崔氏喊住田苗,悄悄将一个包袱塞给了田苗。
“苗苗啊,这、这是我给你做的棉衣,你换上,穿着你那衣服去做馍馍的话会弄脏的。”
田苗看了看自己身上从裁缝铺订制的中长款防寒服,还真有些不方便干家务活。
“好,我换上,还是棉衣方便点。”
田苗拿着包袱跑会自己的屋子,换上了梅红底白花的花棉袄。
看着挂在墙上的半块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又甜又暖的田苗不自觉翘了嘴角,这样的花棉袄前世里她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有穿它的机会,而且还是婆婆亲手给她做的,挺合身的呢!
看着簇新的花棉袄,田苗竟有些舍不得直接去厨房干活,她爬上炕,开始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她的箱子里其实有田老太太以前给她做的半新旧的花棉袄,也有以前穿过的罩衣。
她翻出来一件桃红色小碎花的罩衣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最后颓然地将它重新塞进了箱子里,体型变化太大,以前的那些罩衣看着就像个袍子,那里还能穿。
“大嫂,你穿这衣服真好看。”
田苗一走进厨房,成萍便望直了眼。
成芳嘴角弯了弯,“成萍啊,你看看,娘真偏心,有了儿媳妇,就不管我们这些亲闺女了。”
“我们的不是有你做吗?缝纫机多快,哪用得着娘做。”大嫂和娘的关系这么好,成萍可高兴了。
“什么?你给他们都做了,就没想起来给我做件衣服,你说,我过年穿什么?总不能只穿这棉衣!”
田苗心里甜甜的,不过没罩衣穿的她可不会放过成芳。
“做做做,当然给你做了,哪敢不做,我要是不做,成萍和成燕怕是都不会饶了我。”
“大嫂,二姐把你的衣服已经裁剪好了,本来昨晚上要做的,可是光顾着看了电视了。”成萍赶紧给成芳解围。
“这还差不多。”
打趣归打趣,三个人手上的动作却并没停。
家里没有多余的围裙了,田苗生怕把新棉衣给弄脏了,把成萍身上的围裙给要了过来,把她赶去灶前烧火。
不缺油、不缺白面,所以昨晚醒面时,田苗和成芳商量的就是今天先炸油饼、麻花和油果子,明天蒸花卷、油包子、糖包子。
油饼好做,把面切成大小差不多的面团,团团然后擀成圆片儿,然后再在中间用刀切两短刀,便可以入锅炸了。
成芳做油饼,田苗下锅出锅,成萍烧火,三个人刚刚好。
成燕、成凯要来帮忙,大宝二宝小宝便也要跟过来凑热闹,最后,田苗一声令下,将他们五个给赶回了堂屋,并交给他们一个任务,那就是认真看电视,等她们三个干活的闲下来之后给她们讲。
因为有了任务,大宝二宝小宝倒是开开心心去看电视了,但是成燕和成凯毕竟是大了,看着他们三个忙着,他们俩似乎不太好意思,所以还时不时地跑过来搭把手。
十点多,油饼炸完,接下来就该是炸麻花和炸油果子了,这下,成燕和成凯便有了用武之地。
包产到户前,家里缺油缺白面,过年里能吃上白面就不错了,那里有条件炸油饼吃。
包产到户,去年时丰收了,可是邱家的日子也就是从原来的吃不饱变得能吃饱罢了,金贵的油他们还是不敢像现在这么豁出去吃的,所以也就只是在过年时炸了十来个油饼意思了一下。
昨晚要不是田苗要求,恐怕成芳也不会起那么一大盆子面。
因为以前没做过也没吃过,所以成芳、成萍、成萍和成凯都不会做麻花和油果子,田苗便当起了指导老师。
至于她为什么会做,理由就是她在外面跑的时候见到过也吃到过。
为了能把麻花和油果子做的酥脆,田苗可是逼着成芳把家里剩余的十来个鸡蛋全都拿了出来。
用鸡蛋和白糖另外和了一疙瘩死面,然后将死面分成了两疙瘩,一疙瘩用来做麻花,一疙瘩用来做油果子。
将死面搓成的条和活面搓成的条相互缠绕折叠、再缠绕再折叠,最后折叠成一扎长的小麻花。
炸出来之后又酥又脆,别说是成燕、成凯了,就是田苗都馋的吃了好多个。
田苗会做的油果子是名叫兔耳朵的那种,做法很简单,就是把大小差不多的死面活面疙瘩分别擀成薄薄的饼,然后叠起来卷成卷,最后再用刀切成两三毫米厚的薄片就可以入锅了。
教会了大家做麻花和油果子,田苗便闲了下来。
吃了几个麻花又吃了几个油果子,田苗不仅感觉口渴,而且还想上厕所。
田苗把装满麻花和油果子的盆端到她的房里,将麻花和油果子倒在铺着牛皮纸的板柜上。
本准备着将盆儿送到厨房后,就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再去喝口水,可是她刚走出她的屋子,便看到了立在大门口、冷着一张脸的邱成浩。
一大早,邱成浩急匆匆从亭县坐车一路赶到窑山镇。
从宁城到凉城、经过窑山镇的火车都在下午,从窑山镇也没有始发去宁城的公共汽车,邱成浩只能在路边等宁城到凉城的公共汽车。
早班的那一趟他错过了,等到十点左右时,他才等到第二趟从宁城发往凉城的公共汽车。
下了车,他先是急匆匆去了邱家老屋。
虽然成芳偶尔也会过去打扫打扫,但是塌了的屋子并没有收拾,再加上没人住,院子里看着异常的萧条。
到了大门口,看到挂在门上的大铁锁,邱成浩的心便不自觉沉了沉,然后又从门缝里看了看里面的情形,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老田家到底对他们家做了什么?为什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房子为什么是塌的?难道说田苗闹腾的把家里人都赶出石湾村了不成?
邱成浩又慌又怒,转身就往老田家冲,可是冲到半路上时,他却碰到了两个说闲话的婆娘。
“哎呦,这不是成浩吗?听说你跟了个漂亮的女老板,你这趟回来不会是来和你那铁塔媳妇离婚的!”
“就是,听说那个漂亮的女老板还把你们一家人的户口都迁到凉城去了,可不得了啊,你这是撞大运了啊!所以啊,赶紧和你那凶狠的铁塔媳妇离了。”
村里人怎么会知道他跟了个漂亮的女老板?难道是‘苗老板’真的来了,而且还特意在村里宣传了这事不成?
还有,‘苗老板’迁到大滩的会是他们家的户口吗?如果算上‘苗老板’好像刚好是十个人。
这两人的嘴一张一合说的话,让邱成浩的心里不由翻江倒海。
“成浩啊,你不知道,你那铁塔媳妇越来越凶狠了,前一阵子,她把全村的婆娘都给打了,他爹还帮着她,不让她打的话,就不让那家的男人去粉条厂上班,你说说,这样的媳妇你还留着干吗,你早就该把她赶回老田家去了。
不过也是,以前你们一家子还得靠着老田头,现在你们的户口都不在村里了,你不用再怕老田家了。”
“成浩啊,我给你说,有人说大宝二宝不是你的种,你可得查清楚了,你不知道,从夏天开始,你那媳妇突然跟了个大老板,不仅挣了大钱,而且还越来越漂亮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早就有关系,要不然就你媳妇那样的,怎么会一出门就挣到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