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灯闻言,怔上一怔,瘪嘴:“国公府多大的摊子,人多嘴杂,说出来也不稀奇。”
“国公府的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败坏自己家的名声儿?只我一个外人瞧见了,难道不是我说的?”由明儿见她始终不明白,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垂灯一个激灵跳起来:“姑娘,不能够!你这是什么话!你一向嘴严的像个葫芦,从来不会传这种话儿!”
“你相信我,难道别人也相信我?”由明儿冷笑。
垂灯越发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由明儿长叹一声儿:“所以说这事蹊跷,他的态度也真是让我捉摸不透,像是要保什么人,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就这么认了。”
垂灯肚子里哪有这么些弯弯绕,忽闪着一双大眼,急的扯由明儿的袖子,问她如何是好。
由明儿摊摊手,叹气:“我总不能跑到国公府去问问究竟是为什么罢?也许是他们家想退婚,找不到由头,便借此败坏我的名誉,把这事赖到我头上来。”
垂灯这回子听懂了,翻白眼,冷笑:“退婚就退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信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婢子在世子爷的宴席上见过那一群公子,个个玉树临风,姑娘想找哪个不行!都是世子爷的兄弟!”
由明儿伸手指戳她的额头,苦笑:“什么事一到你嘴里便变的砍瓜切菜般简单,若世人都如你这样无脑单纯,又何来这许多烦恼。”
垂灯嘻嘻笑一声,瞧瞧时辰牌,见已经到了下半夜,便催促她赶紧上床歇一会儿。
由明儿卸钗宽衣上了床,却只是睡不着,越是想起夏文耘的态度便越觉着可疑,只恨哥哥走的仓促,否则定叫他去探听探听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天明,院子里传来嘈杂之声儿,由明儿便更是睡不着,起身更衣,正打算吃过早饭便回由府,只见垂灯跑进来,撅着嘴,回道:“姑娘,家里来人要你回去,说是老太太找你有事商量。”
由明儿应着,匆匆吃过早饭,便要起程。
王海跟着将她送出门来,笑着跟她回说,昨天晚上救回来的那个后生,名字唤作华安,是个从军中逃跑的士兵。
因为接到家书母亲病重,欲回家瞧瞧,上司只是不准假,便私逃出兵营,一路躲避官兵追杀,九死一生好容易回到京城,却发现母亲已经病死,家中被一场大火烧毁,一家子十几口无一存活。
因此才心生死念,幸得被少主所救,又得少主劝慰,再也不想死,只愿好好活着,不枉这一世为人。
“这就好,那劳王管家好生照料,虽然说逃兵可耻,可念在他一片孝心,就收留他罢。官拴追不到人,也就罢休了。”由明儿笑道。
王海施个长辑,替华安谢过少主盛意。
垂灯便笑道:“王爷爷这下子可遂了你的心意!只管认他为干儿子,他必是愿意的!”
王海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子好厉害一张嘴,小老爷正有此意,只要华安愿意,我便认下这干儿子!将息好病体,送去伺候少主。”
由明儿便又嘱咐他,华安乃是逃兵这件事不要对外再说,连世子爷也是不能够说的。只说是家乡遭灾,逃难过来的也就罢了。
王海连连答应,送她们主仆出了门。
一路无话,回到由府。
正遇着四姑娘要出门,见她回来,便立在一边等她下车。
由明儿下了车,见她面有凄色,又见她双手藏在背后,似拿着什么东西,便上前去瞧看。
四姑娘只往后退,退到墙边立着,只是不肯交双手拿出来。
“你做什么去?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由明儿径问着她。
四姑娘的眼泪便在眶子里打转,却是摇头。
由明儿伸手将她双手扯将到前面,见她手里攥着个包袱,硬是夺过来,解开来瞧看。
包袱里是一摞绣好了的帕子头巾之物的东西。
由明儿不由一脸呆滞,望向她。
四姑娘把包袱夺了过去,呜咽道:“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大姐姐以为我偷东西么!”
由明儿瞧着她,开言道:“你自是跟老太太的,吃穿用度花不着你们的月例。你那一份又不少给你。
当初因为封姨娘的缘故,姨娘的月例与当家大奶奶是一般多,你娘又是再省不过的。虽然过的不宽裕,也断不至于穷到让你拿绣活出去卖的地步!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这不是拿出去卖的,我,我……”四姑娘嗫嚅着,说不清楚,眼泪却漱漱往下落。
由明儿抢过她手里的包袱,拽着她往院子里来,说道:“你怕什么!跟我进来,找奶奶说清楚!若是她克扣你们的月例银子,就找老太太说话!”
四姑娘一手攀住门环,死活不肯跟她进门。
由明儿当真拽不动她,累的气喘嘘嘘,将包袱扔给垂灯,在门槛上坐了,喘粗气,拿眼瞪着四姑娘。
四姑娘拭着眼泪,半晌,方才呜咽着开口:“她并不会克扣我们的月例,每个月都照数给,可给了又有什么用!不出十天半月,便找各种借口,这里花钱哪里用东西,就能要回去大半。
我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说什么她是什么,从不会反驳。一个月里真正能到我们手里的银子不过一两半两。
又要给她们娘们做衣裳,衣裳上用的装饰她们又不肯花钱,不给她们装饰,就骂我们偷懒不用心。故这一两半两的也留不下来。少不得我们娘们累死累活绣点帕子手卷什么的偷偷拿出来卖了,得了钱方是自己的。”
由明儿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把眼望向垂灯,问着她:“那我们的月例银子呢?难不成也不给么?这些日子,你给我买东西都花的是什么钱?”
垂灯不由吮吮鼻子,带着哭腔道:“大姑娘,你就不要问了,这些钱财上的事,你一向不过问。如今不过四姑娘说出来,咱们只一个月省出一两半两的给她们就是了,她们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
“放屁!”由明儿骂道,立起眉毛,一时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