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自茶室走出来,手腕子上多了道七彩绳子结成的系绳,做工繁琐细致,花纹雅致老道,一看便知这编绳链的人是用了心思的。
垂灯便是嘻嘻笑,不住的垂头瞧看。
“你喜欢?送给你?”由明儿举起手腕子对她道。
垂灯摆手连称不敢要。
三人往回走,走不多远,本来跟在由明儿身后的华安忽然几步抢到前头,将由明儿护到身后去。
由明儿正要问,便见对面走过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神情痞赖,举止轻浮,老远便跟华安打招呼。
华安护着由明儿,将她推到街边的僻静之处,命垂灯赶紧带她往前走几步,有家首饰铺子,先进去避一避。
垂灯应着,带着由明儿离开。
华安方才上前与那公子请安问好。
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小爵爷周光宁的奶哥儿荣禄。
荣禄本来不走这条道,老远见着这边有美人儿经过,便拽马过来。
本来想瞅美人儿来着,却被华安挡在了前面,心有怨气,因为华安过来与他请安,他便存心找茬,说他目中无人,瞧不起他,要拿马鞭子抽他。
由明儿刚走进首饰铺子,回身见马上的人扬起手中的鞭子要抽华安,心中一急,便要往外走,却被垂灯双手抱腰薅了回去。
由明儿正着急,却只见那匹马忽然一声嘶鸣,似是惊了,不等马上那公子手里的鞭子抽到华安身上,便扬蹄朝前奔去,倒把马上的公子晃了个趔趄,一跟头栽下马来,摔了个狗啃屎,躺在地上起不来。
“活该!”垂灯见了,拍手叫起好来:“姑娘,我说什么来,不消咱们出去,老天爷自会惩治这样的恶人!”
由明儿本来要跳出腔子来的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垂灯没瞧仔细,她却是瞧的仔细,那马不是无缘无故惊的,而是有颗小石子砸到了马的鼻子上。想是砸的疼了,马才惊跑。
这周围并没有别的行人出现,这小石子必是华安暗中掷出去的。
由明儿若有所思的瞧着正扶那公子起身的华安。
且说华安见荣禄摔的惨,忙起身过来扶他。
荣禄摔的七荦八素,眼前模糊,哎哟声不绝。好容易张开一双绿豆眼,见是华安扶着他,心中来气,推他一把,骂道:“见着你就没好事!你就是小爷我的克星!咱俩八字不合,以后少碰面!见着我绕道走,否则小爷我送你上西天!”
华安诺诺应一声,松开手,退到街边去。
他这一松手,荣禄少了支撑,站不稳,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便又开始骂人。
他今儿出来办事没带小厮,也叫不着别人,只得又大声叫华安过来扶他。
却只见一个小厮一手推着夏文耘,一手牵着他的大白马, 对面走了过来。
“荣兄,何故对一个小厮发这样的脾气?岂不有失身份?”夏文耘淡淡开口道。
荣禄起初没听出他的口音,张嘴想骂人,抬眼见是他,忙拱手作辑问好,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来。
“这匹马是你的不是?我瞧着像,才刚在街上乱跑,若不是我及时拦住,不止撞坏了人家的茶摊子,若伤了人命,可是大事。”夏文耘又道。
荣禄正要陪不是,只见三五个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起走了来,嘴里吆喝着究竟是谁的马,任它在街上疯跑,撞坏物什, 这就要去报官。
荣禄忙上前给他们陪不是,情愿赔撞坏茶摊子的钱。
这几个生意人拿了钱,方才罢休,自散了。
荣禄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气的无可无不可,当着夏文耘的面,又不敢发作。
却只见夏文耘摸着那大白马,又淡淡的开了口:“荣兄,这马我认得,是伯爵爷骑的揽月?伯爵爷当真是疼你,这么珍贵的马都送给你了?”
荣禄闻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儿。
这马可不是伯爵爷赏他的,是他趁伯爵爷不在家偷偷骑出来炫耀的,本想骑到城郊的赛马场在众人跟前出个彩,这彩没出成,倒先出了糗!
荣禄满脸陪笑,叩头作辑求夏文耘饶命则个。
夏文耘不语,瞧了街边的华安一眼。
荣禄会意,一瘸一拐走过去,给华安作辑赔不是。
华安还礼说不敢当。
荣禄不肯,硬是一辑到底赔了个不是,方才罢休。
“荣兄,去前面的店给揽月换副马鞍,这副马鞍不合适,它不舒服,所以才不肯好好走。”夏文耘说道,命小厮将马交给荣禄。
荣禄闻言,这才鼓起兴致,朝他再作个辑,问是哪家店。
小厮指给了他,荣禄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华安过来谢恩,要下跪。
夏文耘双手托住他,不肯让他跪下,笑道:“你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何必行如此大礼?我要与你结拜兄弟,你便是不肯,不肯也就罢了。这等人的气你何必要受?我见过你的身手,打他十几二十个不在话下,再遇上,只管挺胸抬头昂然而行,不必理会他。”
华安应一声,谢过,嘴角露出些笑容来。
这笑容却让这张脸变的有些扭曲,不好看。
夏文耘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命小厮推着他离开。
小厮走出去老远,方才对他笑道:“少爷,恕小的多嘴,我怎么瞧着这位爷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也有这样感觉?我也是如此,虽然他这容貌狰狞,可这身手却像极了我兄弟,我问过他多次,曾师从何人,他总是不肯说。也只能作罢。”夏文耘道。
“爷,你问着他,他怕不肯说,待小的与他混熟了,慢慢套他的话,不怕套不出真话来。”小厮笑道。
夏文耘不语,似已经默认。
主仆二人在街上随便逛了一阵子,便回了府。
刚进府,便听见文姿的哭声儿。
夏文耘一直疼这个妹妹,如今听见她哭,便走进厅来瞧个究竟。
但只见国公夫人搂着文姿正劝着她,宁姨娘立在一边,也是垂头丧气模样。
文耘上前问声好,便问发生了何事。
国公夫人拭把泪,怒道:“耘儿,正好你也回来了,我刚刚遣人把你两个哥哥也都叫了回来,你们一起去伯爵府,砸了他的牌匾,将那老匹夫给我痛殁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