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郑氏顿了一顿，又开言：“好，你说的好，陈年旧事先不说，就说眼前的，那老不死的仗着自己的余威还想骑到我们奶奶头上坐威坐福么！为什么只带着老大和老四去会娘娘？二姑娘为什么不带过去？我们二姑娘是见不得人的么！做人不要忒偏心！老大我们原比不得，自己能给自己弄个郡主当，难道二姑娘还不如老四？不就是因为周姨娘是那老货的贴身人么！一个丫鬟生的贱坯！也跟这些正经人比！”
周氏又是低声下气回道：“玉珍，你别生气，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宫里的娘娘要见谁不见谁，那是娘娘们的事，老太太也不好擅作主张！若是时机合适，老太太怎么会不叫二姑娘去拜见，一样都是她的孙女，她怎么会厚此薄彼。”
……
两人正说到这儿，只听角门处传来脚步声儿，接着便有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走进来几个婆子，手里挎个竹篮子，听说话那意思是要到后面的酒窖来拿些储存的瓜果之灯。
由明儿拖着垂灯往树后大避一避。
假山洞里的声音便也不闻。
可原来这酒窖竟然就在那假山底下！
几个婆子走进洞中，见了周氏和郑氏，俱个吃了一惊，亏得先前见过，知她们是由府的下人，便笑着问她们来此何干。
周氏便打马虎眼说在院子里呆着烦闷，便想到后面来逛逛，一时走到这假山处，觉着这里有个洞挺稀奇， 便走进来观瞧。
郑氏听周氏如此编谎，便也跟着附合。
国公府的婆子便是笑道：“这有什么！你们由府地方小，料也立不起假山石，觉着稀奇也是有的。我们正要下酒窖拿瓜果，一起下去瞧瞧么？”
周氏忙施礼致谢，两人随着几个婆子沿着洞里向下的台阶朝酒窖走去。
由明儿闻着没声了，方才拉着垂灯跑出后院来。
垂灯唬的面色煞白，揪着由明儿的衣袖，问：“姑娘，她们说的这是什么交易？郑婆子为何如此放肆，竟也辱骂老太太？”
由明儿也是不解，板着脸吩咐垂灯，今天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往外传。
垂灯答应着，两人方才慢慢往小厅里走去，待她们转过栏杆，走过一道门廊，只见国公府一个婆子正领着二姑娘往前面去。
那婆子见了由明儿，忙施礼问好。
由明儿还了礼，笑着问她们这是要去哪里。
“宫里的娘娘们要见由二姑娘，夫人让我来带二姑娘过去。”婆子笑道。
由明儿点头应一声，让开道路，让她们通过。
垂灯望着她们走远，鼻子哼一声：“倒底是让她争上去了，这个郑氏果然是个人物，也不知道究竟跟老太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由明儿让她噤声，主仆二人自走回小厅里。
文姿见她走回来，头一个迎上来，笑道：“竟是去了哪里，让我们好找，姐姐还不知道罢，真正是打了小灵子的脸，人家由二姑娘当真跟着娘娘们去坐席去了。”
“让她那嘴没把门的，就知道胡说！一个她一个絮儿，这两张嘴，真正是刀子！”由明儿笑望着王有灵，说道。
王有灵正拿筷子夹糟鸭舌吃，听她这么说，嘻嘻一笑：“跟娘娘们吃席有什么了不起的，它日真成了娘娘才是打了我的脸呢！”
众人哈哈大笑，文姿也忍不住笑道：“你还真不用不服气儿，你没人家这本事，这事若轮到你身上，就算杀死你，绳子捆着你来，你也未必有脸来面对这些人。”
“依姐姐这么说，脸皮厚也算是好处了？”王有灵辩驳道。
“可不是有好处！远的不说，就说周娘娘，当日选秀之时原本被选下来要送回府的。偏偏周娘娘不服气，硬是在钟粹宫赖了两天，因她出身名门，教习嬷嬷不敢拿她怎么样，又怕她坏了规矩，以后别人效仿，便罚她去伺候这帮选中的秀女，端茶倒水提夜香桶，意思就是要逼她自己离开。
可周娘娘宁肯提夜香，也是不肯走的，没地方住，晚上就缩在钟粹宫外面的走廊上过夜。
倒是因祸得福，被路过的圣上瞧见，从此平步青云，两三年间便升为贵妃娘娘了。这可不是厚脸皮的好处么！”尹正插言道。
大家一齐瞪着她，问她哪里听来的。
尹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吐舌头，尴尬笑道：“你们住着深宅大院的，不比我，住的地方是前衙后宅，每日闻的见的都是老百姓的事儿。
这事便是民间的传说，坊间都这么说，至于真假我便不和道了。”
文姿却是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圣上为了这件事，杖毙了钟粹宫的两个教习嬷嬷，当年那些选上的秀女一个也没有录用，都遣回了原籍，重新又选了一批进宫。这事当看闹的挺大，因为我父亲也曾帮着选过秀女，因此也得了些不是，被扣了一年的俸禄。”
“周娘娘这可不是厚脸皮，这是锲而不舍，金石为开，因为对圣上的一片痴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由明儿见气氛有些燥，忙打圆场道。
王有灵哈哈一笑：“什么话到明儿姐嘴里，就变得雅致有趣了。其实不过就是脸皮厚。”
众人正说着，便有婆子来叫，让姑娘们到前面陪客。
众人这才丢下这话题，随婆子赶到前厅去应酬。
一时宫里的娘娘们用完了膳，告辞回宫。
国公夫人率众人送出大门，跪送她们的车辇不见，方才重新回来开席。
大约是二姑娘跟封氏说了宝石的事儿，封氏便又编了一套瞎话，逮着国公夫人便陪笑解释。
国公夫人也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带着冷笑不言不语。弄的封氏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好容易挨到宴席结束，见有人离开，封氏便推说有事，上前告辞要走。
国公夫人也不挽留，命家里几个婆子送她们出门。
却是留下了由老太太和四姑娘，说是要跟四姑娘讨教讨教刺绣方面的事儿。
文姿本想留由明儿在家里住两天，国公夫人便是劝道：“郡主如今是你三哥的未婚妻，哪有未过门的媳妇便在婆婆家长住的道理！你若是想找她，只管约她出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