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惊叫一声,扑上前去,不顾好歹,将文姿扶将起来,伸手指抠她的喉咙,直抠的她作呕,呕出许多酒水来,方才罢休。
文姿呕完,被由明儿又灌了颗百草丸,慢慢苏醒过来,便是呜呜哭个不住,埋怨由明儿多管闲事。
“你今日救得我,明日也救不得,明日就是救得,后日也救不得,我是必要去死的,何苦劳姐姐费这个事!就让我安安静静的陪他走罢。”文姿哭道。
“傻子!你想陪他去,固然是你多情,可你有没有想过小侯爷的感受?他可原意你这样?你一厢情愿只为你的心,可有想过你这么做了,世人会怎么看小侯爷及侯爷夫妇?他们会编出各式各样的故事,什么侯府以势压人,用活人殉葬,况小侯爷是在你家家庙出的事,保不齐又会编出什么段子,说你们家为了息事宁人,宁肯陪上自己闺女的大好青春之类的话。
难道你希望侯爷一家和你们一家子因为你这点子心事,从此背负上这样的名声么?所以无论如何,你也死不得,总要好好活着,你想嫁与小侯爷,我们不拦着,你想为他守着,也自守着,只不要寻死觅活,让别人看两府的笑话。”由明儿郑重劝她道。
文姿闻言,不再说那死字,却越发哭的厉害。
由明儿侧身坐在床沿子上,搂着文姿正劝她,忽觉身侧似有异动,扭头瞧时,但只见王伯川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
这一惊不小!便是一声高嚷:“小侯爷醒了!”
她这一声嚷,惊动了里里外外的众人,一齐扑进来瞧个究竟。
却唯独文姿坐在那里,只管垂着头哭,不肯上前瞧看。
她守了这三五日,日日夜夜盯着他,从未见他有过哪怕一点点声息,如今由明儿这一声喊,也不过是个虚枉,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文耘离的最近,头一个过来,探头瞧看。
正瞧见王伯川的双眼一丝丝张开,不由也是一声叫:“伯川,你是真的活了么?”
文姿听见三哥如此说,方才一个激灵抬起头,扑将过来。
王伯川果然是活了!
微微张着双眼,望一望众人,虚弱声音说了一个字:“饿!”
“你这个冤家,这是要呕死谁么!”文姿听他开了口,身子一软,顺着床边滑倒在地,哇一声大哭起来。
侯爷和夫人见儿子张了眼,更是喜出望外,夫人本来发着昏,如今也不昏了,跑的比侯爷还要快,一阵风似的卷进屋里来,口中心肝宝贝的叫嚷着。
及至听到儿子喊饿,便拉着由明儿的手,疾声道:“好孩子,你家这厨房在哪儿?我去做汤给他喝,他最爱做我喝的汤。”
说着,便要往外走。
由明儿拉住她,笑道:“我的好夫人,小侯爷刚刚醒过来,净饿了这三四日,实在是不能马上吃东西,先喂他点糖水,等他的肠胃活动开了,再进饮食才成。”
夫人听了,又叠声要糖水来。
一时垂灯拿来糖水。
夫人亲自趴在床边,喂儿子喝下去。
王伯川喝了半盏糖水,恢复些精神,侯爷将他扶起来半倚着锦被坐着。夫人便是没头没脸的摩挲着他,哭着骂他小狠心贼,一声不吭就想把父母都撂下自己先走。
“你听着,我和你爹不死,哪一天也不容你先死!”夫人哭着骂。
王伯川诺诺应声,似是有话说,却只说不出来。
侯爷瞧了瞧坐在床边地上哭泣的文姿,便是起身,拉着夫人就走。
夫人口中嚷着,不肯走,硬是叫侯爷给拽了出去。
?由明儿何等聪明人!
见状,忙也推着文耘出来,顺手将门掩了。
夫人因侯爷一直拽着她不松手,一时恼了,张嘴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口,发了怒:“你这是干什么!儿子好容易死里逃生,我跟他多说两句话都不成么?”
“成,当然成,你想说多少都成!不过这几天,最辛苦的不是你我,是文姿呀!孩子刚醒过来,两个人必有许多话要说,让他们小两口先说,待他们说够了,一齐出来拜咱们,到时候有多少话不够咱们说的。”侯爷抱着老妻的双臂,温柔哄道。
夫人摸把眼泪,哼唧道:”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你惯坏的!“
侯爷嘿嘿乐着,双眼望向紧闭的房门,眸光里带些羡慕和回忆:”你还记得咱们成亲那时候不?你嫌弃我年岁比你长一截,先前又娶过一房,死活不肯跟我洞房,将门自里面栓上了,害我在外面冻了一夜,险不曾冻死。”
夫人将泪拭干,朝地上啐一口,骂:“谁道你是个棒槌,不通窍!偌大一个侯府,难不成就那一间屋子?你自愿意在外面呆一夜,管我何事!”
“这你就不懂了?我若不挨那一夜冻,能有这二三十年的艳福么?当初我可是在太后跟前跪了好一天,她老人家才答应将你嫁给我的。我对你可谓是一见钟情。自打在御花园见过你一面,便时时不能够忘怀。那时就发过狠誓,这辈子若是娶不到你,这官也不当了,出家当和尚,了却这一世宿缘罢了。”
“放狗屁!我又不是你头一房,有灵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如今见儿子与文姿两人伉俪情深,便把这些话来骗我!”夫人骂道。
侯爷扶她在一旁的凉亭栏杆处坐了,给她捏着肩膀,见由明儿和耘站的远,便又开口道:“有些话,我答应过她,一辈子不说便是一辈子也不会说的。可我敢对天起誓,我王家只有夏樱儿一个媳妇子,我王守业这辈子也只爱过夏樱儿你一个。”
夫人听闻,半晌不作声,忽又长叹道:“才刚不过都是赌气的话,我也嫁给你二十多年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你也算是个有情有意的。当年不过是父母之命,不得不娶。其实,我觉着有灵外祖父那边多多少少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与咱们殷勤来往,从不提女儿横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