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
沈阮掐着时辰过去时，她正好是最后一个。
同几位长辈请安后，她便落座到一旁去。
明氏正好就坐在她的身侧，见着她来，赶紧偏头对着沈阮说道：“你今儿可算是来了，昨儿回去后，母亲可是气了一夜没睡。”
沈阮自也瞧见明氏脸上的疲倦：“你也一夜没睡？”
“可不是。”明氏叹气，带有几分可怜，“你是不知道，昨儿母亲对我，就算是在熬鹰一样，可难受了！偏生我家那位，还觉着他母亲和小妹没做错，可真是气死我了！”
明氏虽是说的小声，可眉目飞扬的厉害，不一会儿就被骆氏给盯上。
沈阮推搡了她一下，示意她看向正虎视眈眈对这儿的骆氏，她乖巧一笑，低头喝了口茶。
就在明氏噤声时，傅老夫人也正好落了声。
整个屋里，就只有傅永纤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站着。
傅水瑶和温子画自然是不知晓昨儿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只隐约晓得昨儿傅永纤在她的秭归院大闹一通。
本来今儿打算来看看傅永纤的笑话，但是没想着整个请安时，不管是傅老夫人又或是骆氏乃至于沈阮都不曾提及此事，只是让她们请完安后，便自行散去。
她们就算是想要留下来听墙角，也没个法子。
两人带着几分怨念的离开福寿堂后，傅老夫人才终是唤了她的名。
沈阮应声而起，从容的行礼之后，才道：“祖母何事？”
傅老夫人此时见着
沈阮多少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接下来要处理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实在是有失公允。
只不过，事关傅永纤，她不得不偏心。
“昨儿那事，你八妹妹已知错了。”傅老夫人温声说着，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一会儿我便让那丫头闭关思过几日，等出来后，再去秭归院给你赔个不是。”
“阮阮，你觉着如何？”
这般处罚实在是太过偏颇，明氏也不太看得下去，可傅永纤是这位傅老夫人的心尖肉，她们两个孙媳儿又有什么办法呢？
明氏垂头，掩去脸上的嘲讽。
“孙媳以为，祖母这般处置自是没问题，只是——”沈阮稍稍一顿，面露迟疑的看向傅老夫人。
“只是什么？”
“沈氏。”不等沈阮开口，骆氏倒是坐不住，“这般惩戒已是极为严苛，你还有何不满足？”
严苛？
沈阮觉着骆氏是在说什么笑话。
若是按照她以前处理那些丫鬟的手段来处置傅永纤，这才算是严苛。
如今这般惩戒，可不算是什么惩戒，别说什么雷声大，雨点小的，她们对傅永纤的处置就连雷声都没有一星半点。
她算是明白，为何镇国公府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
沈阮掩去讥讽继续对傅老夫人说道：“其实这事我也不愿追究八妹妹什么，只是夫君到底是男子，还望日后祖母和母亲多加约束八妹妹，天黑之后，还是别往秭归院去了。”
“虽说是兄妹，但到底也得避嫌
不是。”
这一番话倒是没什么，就算沈阮没这般说，傅老夫人和骆氏也是打算如此的。
只是由着沈阮说出来，几人听着有一种说不出别扭，就好像是将傅永纤视作什么洪水猛兽般。
傅老夫人点头：“这是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吗？”
“自是没了！”沈阮笑，“本就是一家人，这也只是一件寻常小事罢了，本就不该闹到祖母面前来的。”
听见沈阮的话，傅老夫人的面色和缓许多。
她最喜欢的，便是沈阮这般知进退，明事理。
“既如此，此事便就这般吧。”傅老夫人一锤定音，让此事了结，“这事，阮阮也受了不小的委屈，骆氏。”
骆氏起身：“是，媳妇明白。”
如今临近春日，花园里许多树木都冒出了嫩芽。
明氏挽着沈阮的手，与她一同在还有些光秃的花园里走着：“今儿这事，你怎就如此这般了事？”
“大嫂，八妹是祖母和母亲的心头肉，就算我再不愿，又能如何？”沈阮轻声叹着，眉眼间似因此染上几分忧愁来，“难不成这胳膊还能强拧过大腿吗？”
“话虽是如此，可这事到底是傅永纤不占理，都这般大的人了，竟然还能干出擅长自个兄长寝居的事来，甚至还敢打自个的嫂子，这事若发生在我府上，我母亲必定要好好治治她。”明氏气道。
“好姐姐，你就别气了。”沈阮笑着安抚，“我远嫁于此，身后并无任何扶持，
多少呀，总是会受些气的，其实这件事对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大事。Z再言八妹妹被祖母和母亲娇惯至此，她能做出这些事来，却也不意外。”
这话却也没错。
若是她与傅永纤发生争执，傅永纤是决计不敢与她动手的。就算是一怒之下动了手，这件事就不可能这般善了。
因为不管是傅老夫人又或是骆氏，都不敢这般随意敷衍了事。
毕竟，她身后可是站着明家。
“可怜妹妹了。”明氏是真的有几分疼惜在，“此事你却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还好，你看祖母和母亲不是也补偿我了吗？”沈阮倒是想得开，似真的没将这件事搁在心上。
“身外之物罢了。”明氏叹了声，抬手将沈阮发髻里已经歪掉的簪子重新扶正，“妹妹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着实是不该受如此委屈。”
明氏同沈阮说完体己的话后，这才与她依依惜别的。
只是临走前，明氏还是抓着沈阮的手忍不住说了句：“我最近瞧着温子画，好像格外关注秭归院，妹妹你可要当心些，被别这贱人给缠上。”
“多谢嫂嫂提点。”
*
清冽的茶香久久萦绕不散。
沈阮就着傅清辞的手轻抿一口，眼神微亮：“这茶好香，我以前从未喝过，这是何种茶？”
“新茶。”傅清辞说道，“今儿阿衍才遣人捎来的，说是他兄长出海归来时带的，今儿才到他手中，这不就送来了。”
“出海行商
吗？”
“嗯。”
“海上流寇可不少，可还真是好胆量。”沈阮赞道。
“是啊，若非海上流寇横行，这经商的人起码还要比如今更多一倍。”傅清辞说道，“这次回来，还带了不少的好东西，晚些时候，我带你走一趟，你瞧瞧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便是。”
沈阮闻言，带有几分诧异的抬头看了傅清辞一下：“你与周书衍的关系，许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上许多了，夫君。”
傅清辞也知如今他的语气过于随意，显然已经不是什么一句知己好友便能打发的。
他也看着沈阮那张秀气嫣红的小嘴，记起今早时那香甜娇嫩的滋味，一时间便觉着自己喉咙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一样。
见着傅清辞又没回自己的话，沈阮是连人都不太想理会，就在她准备换个地儿时，手却被傅清辞给一把拉住。
“别走。”
沈阮歪着头看他。
“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和周书衍的关系到底如何？”
男人倚在窗棂上，唇角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眉眼还是一贯的清隽冷冽，却比之初见多了几分温柔与潋滟。
就像是那九霄之上的神，有朝一日终是沾染了这俗世烟火。
沈阮轻笑出声，就连肩膀也是控制不住的在抖动：“傅清辞，你这是喜欢上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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