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沈阮的地是傅家的祠堂。
这处傅永纤可不陌生,打小家中的兄弟姐妹若是犯了错事,都会被拉到这儿给关起来。
或许是此处是祠堂的缘故,要比其他的院子更阴森一些。
傅永纤冷着脸走到最后面,等她们一行人到了祠堂后,傅永纤便将沈阮推去一旁的偏房跪着,这儿是空荡荡的,就连烛火都昏暗的只有一盏在案几上微弱的闪烁着。
傅永纤满意地瞧着这间屋子的布景,她几乎是忍不住的笑弯了眼:“就这好了,我相信在这儿,七嫂一定会好生反省反省的。”
说完后,她转头看向被推搡进来的沈阮,眼中的得意是完全不加以掩饰。
“你说对吗?七嫂嫂。”
沈阮气定神闲站在屋中,并没理会傅永纤的话,倒是明氏担心不已,那紧紧拧巴着的眉眼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傅永纤是真的没想到都到了如此地步,沈阮竟还可以这般无视她的存在。
那一团怒火是真的被她裹挟在喉咙间,上不来下不去的。
“沈阮。”傅永纤瞧着她如今这般清闲的模样,也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憋着气,对着她说道,“你别太得意了!这段日子,可有得你受的!”
说完,傅永纤一甩袖,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明氏见着傅永纤一走,赶紧几步走到沈阮身侧抓住她的手:“阮阮你别担心,我这儿就去找祖母和母亲,她们一定不会任由八妹这般撒泼的。
”
“大嫂。”沈阮掀着眼皮看了明氏一眼,语气依旧悠闲,“这事你无须担忧的,八妹既然敢这般做,除了父亲的允许后,自然还有祖母与母亲的纵容,你就算去找她们也是无济于事的,反倒还会连累你。”
“不过是跪几日吧,她们也不敢将我如何。”
明氏觉着沈阮这般想法还真是单纯的紧。
这些个深宅大院瞧着是风光无限,实则是藏污纳垢的,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放心吧,大嫂。”沈阮惬意地坐在沾满灰尘的凳子上,轻松自得的一笑,“今非昔比,我不会如何的。”
明氏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阮又一次打断:“大嫂,我这儿不打紧的,你若是不放心,那每日遣人给我送些吃食便是,你呀,还是快去祖母和母亲那瞧瞧吧,指不定咱们的这位八妹妹扭头又要乱说什么。”
经沈阮这一提醒,明氏这才幡然醒悟。
她不敢再耽搁,与沈阮急忙又说了几句后,便领着丫鬟急匆匆的去了。
这人一走,原先敞开的门扇便被人从外关上。
严严实实的,就连半点秋光都泄露不进来。
在这儿昏沉黯淡的屋内,也唯有案几上一盏微弱的烛火,正倔强的闪动着它的火焰。
其实被关在这儿,对沈阮而言倒也算是个好事。
毕竟还挺清净的。
沈阮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向屋内的横梁时,原先的神色一转,变得莫测
起来。
她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重新坐着:“既然来了,不如下来说说话,当个梁上君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一落地,就见梁上倏然落下一人来。
他身形翩飞,灵动出尘。
沈阮却没看上一眼。
此屋昏暗,遍布灰尘,与他那一身锦绣长袍格格不入。
对上他,沈阮自也没什么好语气。
“骆闻息,说你闲,你还真是闲。”
“毕竟我是盛京城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呀!像我这样的人,自然闲得很。”骆闻息丝毫不在意的坐在沈阮面前坐下,手中的折扇一开,那灰尘便是漫天飞扬。
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就定格住,甚至是带着几分愧疚看着人儿。
可惜沈阮就连半寸目光都没分过去。
见状,骆闻息心中涌出几分不甘来,就像个小孩发脾气似的,使劲将手中的折扇又给摇了摇。
原先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灰尘又因骆闻息的动作而飞扬起来。
有那么一瞬,沈阮觉着骆闻息真该庆幸她手边没东西,要不然她准直接抄着手边的物什直接扔过去,最好是对着他的面门扔,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给砸得四分五裂。
“既然这么闲,就没想过去混个一官半职吗?”
问完,沈阮倏然就闭了眼,甚至是就连嘴都想给自己缝起来。
骆闻息瞧着沈阮的动作,倒是一笑,并没任何追究的意思。
“不了,我现在这样混吃等死挺好的,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背负什么
,更不需担心自己的亲人会背叛自己。”
沈阮闻言失笑:“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对此,骆闻息并没什么可否认的。
他点头,应了。
沈阮撇了下嘴角:“所以小叔叔现在是来看侄女笑话的?”
“这倒没。”骆闻息道,“只是见你有些可怜。”
“想你原先时候,何曾这般落魄过。”
“看来有句老话倒是说的不错。”
虽说沈阮知道骆闻息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在骆闻息说完后,她还是下意识地挑眉去看这人。
只见在昏暗的光晕里,骆闻息浅浅一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沈阮没好气道:“你若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尽早走吧,我这儿可没什么笑话给你看。”
“小侄女,我发觉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脾气也没以前好了。”骆闻息说着,还笑眯眯的咧嘴又是一笑,“不都说人落魄后,这日子呀会将一个人的棱角给磨平,我怎么没见着你的棱角被磨平,反而更尖锐了些?”
沈阮思忖片刻,莞尔一笑:“许是,运气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小丫头片子这般对你,你就打算这般放过去?”骆闻息道,“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那依你之见,我的作风是什么样的?”
“睚眦必报。”骆闻息笑,“你觉着我这形容如何?”
沈阮没去看他。
“不过,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儿呆着吧?”说着,骆闻息很是嫌弃地环顾四周一圈
后,转头对着沈阮说道。
沈阮随着他的目光也环看了一圈:“其实这也挺好的!安静又没人,也不必每天去请安,就是无聊了点。”
骆闻息却是不太满意:“你看你这选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云晞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傅清辞也惶不多让。”
“小叔叔,你说云晞便说云晞,扯我夫君作甚?”沈阮不满的拧眉,“我夫君好着了,你可别在我面前说我夫君坏话,反正你说得,我这人呀,眦睚必报,记仇得很。”
“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倒还真是护上了。”骆闻息被气得不行,本是不想管她了的,但在不经意间,他一抬眼就瞧见了沈阮脸上那道又红又肿的手掌印。
他原先所有的话都被他吞咽回肚子里,他眯着眼从凳子上起身,越过大半的桌案,伸手捏住沈阮的下颌。
沈阮被他的动作给弄得一愣,她回过神后,伸手便想将骆闻息的手给打掉。
可无奈骆闻息实在是太用力,捏得她的下颌处都开始疼起来。
沈阮气得想要用力打他手时,骆闻息却是捏着她的下颌往左边一转,借着微末的烛火,看清了沈阮脸上的痕迹。
“她打你了?”骆闻息的语气十分不好,好像下一刻就要拔剑而起,去找人麻烦。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沈阮找着机会打掉骆闻息的手:“没什么事,就一个巴掌罢了。”
“这还叫没什么事?”骆闻息
的眉头在此刻是死死地拧巴住,“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小皇叔。”沈阮无奈至极,“我现在是沈阮,又不是以前那个金枝玉叶,别说是一巴掌了,今儿她就算是将我打死在这儿,也没人能为出头。”
“我还没死了。”骆闻息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没死,我知道,可他们不知道呀!骆闻息和沈阮,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沈阮说道。
骆闻息不愉:“你被打了怎么还能在这儿这么淡定,以前时别说是有人打你了,就是有人同你起了口角之争都要报复回去,今儿怎么委曲求全成这样?”
“你也说过呀,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落难,这日子呀都将我棱角给磨平了,我能如何。”沈阮笑嘻嘻的说着,可手却是一直抓着骆闻息,就怕这人真的冲出去找傅永纤麻烦,那么她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骆闻息不赞同地看向沈阮。
“这事,我自个会处理,你还是少操些心吧。”沈阮见着骆闻息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后,这才松了手。
“你处理是你的事,我处理是我的事,从来都只有老的管小的,我还没见过有小的可以管老的。”骆闻息说完后,气愤不已的重新坐下,他如今瞧着沈阮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可气归气,骆闻息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盒药递给她。
“这药是消肿的,你每日记得涂。”
“都长这么丑了,若是脸在破相,当心被你
那位好夫君休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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