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时机不太对,云晔是真想和裴竹生单打独斗一番。
他来盛京这些时日,就没见过哪个男子如他一般。
长得是清雅端方,可是这一张嘴,却是十足的惹人厌。
可现在骆闻息来势汹汹,云晔也顾不了去想其他,只能赶紧避开骆闻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但骆闻息就像是条疯狗一样,是和他纠缠不休。
云晔这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前面想要杀他的那一波人,又或是后面才出现的人,都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他若真的死了倒也不要紧,怕只怕他们并不会真的想要杀了他。
云晔一边应对着骆闻息,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来思考。
其实这两波人马是谁,云晔大抵是有个范围的,毕竟他来盛京不久,只是跌过两次坑。
一次是沈阮,另一次就是被偷听随后跑掉的那个男子。
那一次若非沈阮搅局,又岂会让那人跑掉。
越想,云晔便觉着越暴躁。
自打遇上沈阮,他是做什么什么不顺利。
云晔现在只恨,当初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放了沈阮一条生路。
许凌已经被裴竹生给缠上,现在是自身都难保,更别提还要顾及云晔这一边。
现在也不单单是这样,许凌的身上都不知道被裴竹生给捅了几个窟窿。
瞧着清雅如仙,实际下手狠绝,可真不愧是裴行之养出来的狼崽子。
沈阮支棱着脑袋躲在树上瞧着。
当然现在云晔也好不到哪里去,骆闻息下手压根就没留情,真的是招招都往死里打。
骆闻息的攻势实在是过于猛烈,不过却还是让云晔找到了可以溜走的缝隙。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缝隙也是骆闻息故意弄出的破绽。
瞅准机会,云晔真的是拼尽全力一扎头就林中的另一处地过去,后面傅清辞几人见了,想要赶过去,却被其他冒出来的黑衣人给缠住。
又是一番恶斗,确认骆闻息和云晔都不见后,后面冒出来的黑衣人便如各自散去。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只有一个云晔。
这些黑衣人散去后,傅清辞沉着脸没让他们继续去追。
因为骆闻息已经不见,就算是将他们全都杀了,也无济于事。
裴竹生沉着一把卡住许凌的脖子,力道之大,让许凌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二公子。”楚宴收了剑几步赶到裴竹生的身侧,“他的主子已经跑了,他可不能死。”
“我知道。”裴竹生冷声应了后,看向四周死去的其他弟兄,“有绳子没有。”
傅清辞拿着剑绕到许凌的身后,眉眼低垂着,对着许凌的后膝一脚就踹了过去。
许凌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一下就扑倒在地上,血是大口大口的被他给吐出来。
楚宴和裴竹生看了他一眼。
傅清辞慢条斯理的将剑收回剑鞘里:“没绳子,腿断了不就跑不了吗?”
裴竹生一时没回过神来,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傅公子,就算是公报私仇也不是您这样的。”
听见这个傅字,倒是让许凌回了下脑袋:“傅清辞。”
傅清辞负手站在他身后,那张清隽矜贵的脸上没有半分神色,而是一种漠视众生的冷淡。
许凌扯了扯嘴角,尔后说道:“看来明年,我是讨不了沈姑娘和傅公子的一杯酒吃了。”
这话一出,裴竹生几人倒是将目光落在傅清辞的身上。
许凌见状,又道:“看来傅公子还不知晓,就前几日,我与公子还与沈姑娘一起喝酒说笑了,沈姑娘还说,如今盛京城还有几方势力在追杀我们,没想到竟然就是傅公子你们呀!”
傅清辞当然知晓他们前儿和沈阮一起用膳的事。
那时若不是理智及时制止了他,只怕他早就和他们碰面了。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公子还是别说了。”周书衍上前提住了许凌的后衣领,将他提起来,“沈阮虽是清辞的小娘子,可我们的事,沈阮可还没这个资格知晓,公子与其在这儿挑拨离间,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你家主子可是跑了。”
说完,周书衍用了巧劲,直接将他下颌给卸了下来。
没一会儿,周书衍就从他嘴中掏出一小包毒药来。
他啧啧一叹:“你们到底是谁的人,竟然还在牙齿间藏了毒。”
“说来,虽然我们没有追到你们主子,但是瞧着刚才那人下手的狠劲,你们主子呀,肯定比你先去阴曹地府报道。”
另一边。
骆闻息将云晔给逼走后,沈阮随后也赶了过去。
云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要逃脱的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踏着月华如仙女下凡似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一眼,云晔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沈阮。
“沈阮。”他也喊出了她的名字。
沈阮莞尔一笑,将身上披着的黑袍给摘掉:“云公子,好久不见呀!”
“果然是你。”
沈阮耸耸肩:“什么叫果然是我,云公子这般招人恨,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的,这些日子我回府后,左思右想的,我觉着我在云公子手上吃了这么多的亏,若是不趁机报复回来,恐怕日后等着云公子回到金陵去,我更是没机会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金陵讨我一杯酒吃吗?”云晔用剑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趁着沈阮还在和他废话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片刻。
“云公子系出名门,母亲又是大梁的郡主,我若真去了金陵,焉有命在。”沈阮有些可惜的一笑,“其实云公子倒也不用这般如临大敌的,我对你的命没兴趣,也对你们大梁的事没兴趣,我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
云晔问道:“你何时知晓我身份的?”
“当然是第一面。”沈阮并没打算在这种小事上隐瞒他,“毕竟云公子的这双眼与令尊生得别无二致,我就算是想当自己眼瞎,也着实是有些许的难度。”
“你不想要我的命,也对大梁不感兴趣,那请问沈姑娘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有些许的意难平。”沈阮一字一字的说道,“那日云公子刺进我身子的那道伤,至今都还留着疤,我总是在想,这道疤也不能白白挨着呀。”
云晔捏紧手道:“可你不是说……”
“我不乐意,我反悔了。”沈阮打断他,“但我的确可以留云公子一条命,只是你命大与否,就与我无关了。”
云晔身子在瞬间紧绷起来:“你想如何?”
沈阮将短剑从袖中抽出来,一步步的朝着云晔走过去,但是没等云晔做好准备,身后便有一柄长剑直接贯穿了他整个心口。
“你……”
沈阮见着,眉眼舒缓一笑:“云公子还真是天真,我又没说,我要亲自动手。”
“不过云公子放心,这剑偏了三寸,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的。”说话间,沈阮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云晔此时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他的下颌被人捏住,强硬的往他嘴中塞了一颗药。
“你可别吐,这药是能救你命的,它呀,可以护住你的心脉,若是吐了,云公子的父母可真的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听沈阮这么一说,云晔一时竟也有些犹豫。
虽然眼前这人下手狠辣,但有些事的确不会骗人。
很明显,她并不想要自己死,而是想要狠狠地折磨羞辱他。
云晔在死和被羞辱之间犹豫了会后,便选择了后者。
只要有命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晚。
见着云晔真的乖乖吞下了药,沈阮脸上的笑意更深。
云晔张嘴正要出声时,一阵钻心的疼痛倏然从他的腿上袭来。
就算不看,云晔也知道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云晔此时已经疼得说不清话,“你要干嘛?”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的。”沈阮温温软软的声音随着柔和的夜风一同钻入他的耳里,温柔地就像是情人之间低喃细语,可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是让他背后直泛寒气,“我只是好奇,你若是手脚都断了,成了个废人,你们云家还会要你吗?”
云晔惊惧的睁大眼,但是下一刻,他腿上传来的锥心刺骨之痛,却是印证了沈阮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是真的想要他成为一个残废。
不!
不行!
他怎么可以成为一个残废!
云晔想要爬起来,可任凭他如何挣扎,他却始终站不起半分来。
沈阮!
云晔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眼尾处更是因此染上了一圈红晕。
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云晔完全承受不住,在他昏过去之前,他仰头只能得见漫天星辰和一双漠然的眼。
若是……若是他命大没死,他必定要让沈阮付出代价!
必定!
骆闻息看着云晔昏死过去后,他走到沈阮身侧,拦住了她:“好了,他这一身伤足够他养上许久了。”
“乐怜在哪?”
“已经安排好了。”骆闻息说道,“正好他昏睡几个月,可以让乐怜恢复下脸。”
沈阮伸脚用脚尖踢了踢云晔的身子:“我们有一句老话,说是祸不及子女,但是他们忘了,这句话的前提还有一句,叫惠不及子女。”
“他的父母踩着我的骨血享受着这一切,甚至是在我尸骨未寒之时,便大婚昭告天下,你说凭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
“若是其他东西也就算了,但云家和悬镜,是我一手扶持出来的,长平什么都好,唯有一点。”沈阮垂眼瞧着云晔,“就是爱捡垃圾。”
“特别是这些不入流的玩意。”
当年,云家受前朝夺嫡一事牵连,被掣肘削权,差点覆灭。
是她帮着云家恢复了往日的荣光,甚至是不惜以自己的婚事为注,还将云晞带到悬镜里,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得到陛下的赏识,以此让云家早已重整名声。
可是结果呢?
不过又是一个白眼狼罢了。
“你就不怕云晔报复?”
沈阮笑着耸耸肩:“无所谓呀,他若是要报复尽管来便好,我倒是想瞧瞧,如今的悬镜和云家到底强横到什么地步了。”
“你既已想好,那便走。”
很快就有人出来将云晔抱起抗在肩上。
“此处月色尚好。”骆闻息按住沈阮的肩,“不如,我带你纵马一解烦闷?”
沈阮翻身上马。
月光张扬的落了沈阮一身。
她垂眼瞧着他,像极了二十年前骄矜的模样。
“不去。”沈阮道,“我夫君还没走了,我可不想又被他给抓住。”
“我俩才和好,若是在这儿遇见,你让我说什么?”
“我来这儿与你赏月吗?”沈阮刚嘲笑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立于马背上的身子倏然僵住。
骆闻息忍不住大笑。
许是骆闻息的笑声实在是过于放肆,不消片刻,几人几骑便将他们给围住。
树冠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阮抬眼瞧着,就见傅清辞一身玄色衣裳,打马从林**来。
他容色清隽,眉眼冷冽,像极了那些话本里冷漠俊美、出尘不染世俗的神明。
沈阮想,这到底算什么呢?
“软软?”傅清辞骑在马背上,也觉着不可思议。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骆闻息的身上。
他依旧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没有半点正经的模样。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沈阮骑马上前:“准备抓人来着。”
“可惜,晚了一步。”
“抓谁?”裴竹生好奇地声音也从身后传来,他骑着马上前时,还能瞧见他身后正搭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显然是许凌。
沈阮扬了扬下颌,示意裴竹生去看他身后的人:“自然是他和他的公子,没想到是被你们抢先了。”
“不过怎就他一个,云晔呢?”
裴竹生扬眉:“原来他主子叫云晔呀?”
“你们不知道?”沈阮歪着头,倏地一笑,“你们都不认识他们,抓他们干嘛?不如给我!”
“给你干什么?”
“自然是报仇雪恨啊!”沈阮看着许凌,“上元灯节,若非我命大,我差点就死在他与云晔的手上,这口气,我怎么可能咽的下去。”
“裴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