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砸场子的,睥睨衡山学宫众多学子。
“先贤有历物十事,辩者二十一事,以此三十一个辩题,衡山学宫可有人愿意与我相辩?”女子环视四周,一副不屑的神情。
这个样子很容易招人揍的。
不过学宫里面的年轻人虽然年轻气盛,一个个义愤填膺很是冲动,但却没有人敢上前挑选女子所列辩题,更加没有人敢不要脸用武力挑战。
所谓历物十事和辩者二十一事,前者是战国时期惠施所列的十个辨命题,而辩者二十一事则是战国时期名家提出来的二十一个辩题题。
綦毋闿对宋忠说道:“这个女子应该是传承名家。”
“历物十事和辩者二十一事,几百年来都已经被人当做席间玩乐活动了,这些辩题的解析千奇百怪,没有一百种也有八十种解析,再多的相对意见都有前人之言,如今还拿出来敢在衡山学宫辩论,这个女子应该是独门见解,不怕学生们拿出前人见解出来。”宋忠道。
綦毋闿轻笑道:“多少年没有听说过名家子弟了,如今居然能看到了,真是有幸。”
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和离间白就是非常著名的名家论点,名家善辩,重逻辑,是诸子百家六大家之一,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哲学门派了。
“既然来我衡山学宫,那就由我衡山学宫出题,你可敢?”有学子喊道。
有人附和,也有人说这也未免失了衡山学宫风度了,就让她出题又如何?难道衡山学宫的这么多学子,还比不过一个女子吗?
只是附声着众多,就是没有人上前。
这个女人从上下的台阶一路破来四十七道题目,那些灯笼上的题目,其实都已经被破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难题都是特别难的题目,学宫内极少有人能破解,就算能破解,也是需要花费一番时间的。而这个女子从山下走到山上破解这些题目才花了半个时辰。
其恐怖程度,学生们也不傻,所以没有人敢上前去应挑战。
“难道衡山学宫的男人们都没有种吗?连我一个女人发出的挑战都没有人应?”女子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这下终于有人站不住了,大吼道:“输人不输阵,你们不上我就上了。”
有人站出来,终究是好样的,于是众人纷纷喝彩。
“还算有个带把的。你随意挑个题目吧。”女子看着走出来的这名学生说道。
这名学生对女子躬身行礼,学生对女子道:“在学宫里,我主学墨家学说……”
“噢,我知道,你要选南方无穷而有穷这个论题是吧?”女子打断学生的话语。
宋忠对綦毋闿低声道:“这是先声夺人,在势上占先机,这个女子不简单。”
綦毋闿瞥了一眼宋忠:“好好看,你别在我耳边解说。”
宋忠哦了一声,继续观看。
那士子倒是不慌乱,只是心中到底还是起了一丝涟漪,她居然通过我学习墨学就知道我要选的论题?
其实很简单,历物十事里的这个南方无穷而有穷的论题,就是为了驳斥墨学中的无穷学说才提出来的。
今日这个学生表明自己是学习墨学的身份,猜到这个学生要选什么论题,并不难。
女子对着这个学生说道:“选这个论题,你是赢不了我的。认输吧。”
“好大的口气!”
“还没有开始就让人家认输,你这个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綦毋闿和宋忠两人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宋忠道:“这是继续给自己造势,再给这个学生心理压力。”
“用再多的小伎俩,就显得她害怕了。”綦毋闿道。
那学生对女子说道:“你是因为害怕了?这种小伎俩在辩论中还是不要再用了。”
“看来这个学生也是聪慧之人。”宋忠点头称赞道。
女子说道:“我没有与你玩笑或者耍阴谋,你且先吧。”
南方无穷而又穷这个话题,涉及到了空间的理念,其中有饱含哲学理念。
“南方无穷。”学生说道。
“南方有穷,我们生存的空间是有限的,一屋一厅室,皆是有穷,这天地有尽头,日月星辰所在便是尽头……”
这场辩论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个学习墨学的学生就败下阵了,遗憾落败,众人无不叹息。
其实刘禅在这里,对这个命题还是很容易破解的,毕竟这个时代知道的地球是圆的人只有刘禅,南方有穷吗?穷尽南方到达南极,再往南走或许就成了往北走的。所以广义上的南方有穷,若真的有穷那就是南极点了……
站在一个圆球上面,南方是没有穷的,就好像一个循环,往下走下去,一直往南走,回到的还是圆点。
但是名家的命题辩论,就是以各种道理来进行诡辩,这是一场逻辑上的交锋,真实性反而不得其主。
女子赢了睥睨众人:“站了这么久了,我都有点累了。你们这些学生也别上了,耽误我时间,不知道学宫里面有没有先生来让我讨教讨教?”
学生们再次哗然,来参加大典的众多贵人、士子也纷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女子,一个个纷纷起哄,让学宫里的先生打压打压此女的气焰。
有训斥的,有拱火的,有悄悄溜走去叫帮手的,总之场面很是热闹。
女子开始了群嘲模式,惹得衡山学宫的众人火冒三丈,但是碍于自己的学识太浅,又不敢上前去驳斥。
不过总有热血上头的学生上前,綦毋闿站出来对那名上前的学生道:“你且下去,你不是她的对手。”
“呵呵,来了老头了,这想必就是学宫里的先生了吧?”女子打量着綦毋闿。
“放肆,这是我们的山主,请你放尊重点的。”有学生斥道。
女子瞧着綦毋闿,行礼道:“原来是山主。”
“你是谁的弟子?”
“先师乃是一山野人,外界名声不显,山主肯定不认识的。”女子说道。
名家自从秦统天下之后,就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还有活跃的,也被主流的儒家所排挤,认为名家是无用学说,名家故而没落,如今有一个传人出现,恐怕天下间名家传人也就这一个了。
“你所来为何事?”綦毋闿问道。
女子对綦毋闿道:“衡山学宫融汇百家,儒家依旧是主流,但也一改儒学被独尊后,排挤百家的局面,反而在这学宫里能百舸争流,各家学说都能存在甚至授人子弟,我名家怎么能少?”
“这学宫里面没有女子当先生的可能!”有学生却开口说道。
女子直视那人:“女子生你养你,为何就不能教你学识?”
这学子哑口无言。
綦毋闿对其道:“随我去后山一叙?”
女子点头:“可以。”
人群散开,綦毋闿领着女子去了后山,宋忠也跟着一起,这可不是小事,这个女子如果要当先生,那以后学宫里面肯定就会要开女弟子的先河了。
路过夫子堂,马锋和周信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夫子堂出来,然后两人还轻轻的关上夫子堂的门,正要左右张望是否有人,就看到了站在几丈外黑着脸的綦毋闿和宋忠,两人旁边还有个女子。
马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行礼道:“山主,真巧啊。”
“你来干什么?不是给你关禁足了吗?”宋忠问道。
马锋:“有点想念孔夫子了,过来祭拜一番。怎么了?难道祭拜孔夫子都不行吗?”
“休要胡言乱语,滚回去。你的两个弟子事小,你殴人事打,短时间内不会解除你的禁足的。”綦毋闿说道。
这种虽然是不痛不痒的惩罚,但是一个人在家里待久了,就会静极思动,这种想出来的想法就想小猫挠心窝子一样,折腾的人烦闷反而越想出来逛一逛。
“这个娘们是谁?还穿着白衣?这是咱们学宫里的先生吗?”马锋瞅了一眼那个女子问道。
“呵呵,哪来的小屁孩子。衡山学宫没有人吗?怎么找了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当先生?”女子反唇相讥。
“先生,他说你小屁孩子。”周信提醒说道。
马锋说道:“乳臭未干?你今晚大可以来我房间。”
“下流无耻。”
綦毋闿和宋忠也训斥马锋有辱斯文。
马锋摊开手道:“我一个凉蛮,什么斯文?斯文是什么?”
綦毋闿和宋忠两人黑着脸带着女子赶紧走了,不愿意和马锋多纠缠。
马锋对周信道:“不把这两个老头赶紧气走,一定要把我违反禁令的事情大做文章,然后借着由头再骂我一顿。”
“先生聪慧。”
“不过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马锋嘀咕道。
綦毋闿和宋忠还有女子坐下后,綦毋闿询问了一番女子的情况。
这个名为惠月的女子,是惠施的后代,这名家传了数百年,可谓是一家独传,也可以说是他们惠家的家学了。
“我从江东会稽慕名而来,所为就是将名家学说发扬光大。我的学识你们也见到了,我不单单擅长名家,其他各家学说同样涉猎,在学宫里面当一个先生绰绰有余。只看你们衡山学宫有没有这个魄力,开先河招募一个女先生。”
綦毋闿笑道:“既然是天下独有的名家传人,衡山学宫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女先生这件事,学宫最缺的就不是魄力了。”
“男女之防不要了?”惠月笑着问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