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停下来,看着信使一起送过来的司马徽写给自己的信,久久无言。
战马停在路边无聊的用前蹄踩着地上的石子,时不时的喷一个响鼻。
良久过后,刘禅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一个时代已经开始在慢慢的结束了,当那些在汉末这个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都逝世后,另外一个新时代就要开启了。
说不出是好是坏,但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总是让人忍不住有点伤心。
“阿斗小友,你我虽然年龄差距颇大,我若是有孙儿,孙儿应该都要年长你十余岁。但小友给我的感觉,好似不是稚童,而是一个不惑之年的老奸巨猾之人,这点非是贬低,你行事风格,言谈话语颇为有此之象,但有时行事又有少年人之意气风发,这是颇为难得的。
少年意气兼有中年之沉稳,灵慧聪敏,有怀有仁德之心,心存天下苍生。毫无疑问,在未来你是一个会超越秦皇汉武的君王,老朽是真的想要活到那个时候,看到你君临天下。只是自与故友相别,便感时日无多。终究是见不到未来的太平盛世了。
我一生所学,在早年间都已经编撰成书,放置于水镜庄,阿斗小友可否帮我取来,存于衡山学宫?若有后世人愿意翻看学习,老朽也不枉这人世间走一遭了。
……
我死之后,不需吊唁,无需奔丧。人生来世,欢喜颇多,去时又何必让他人流泪悲戚。老朽此生已无他憾,唯有元直之事让我忿忿不平,他日阿斗小友若寻得元直,帮我告知他一声,我在衡山学宫,等他与我一起喝酒……”
信上内容就好像是一位老人拉着晚辈扯家常的一些话语,平淡而又真实。
刘禅回到公安城,崔钧等人俱不知道司马徽已经逝世,刘禅告知三人此事之时,三人还不敢相信。
“前几日不是还能与我们喝酒谈笑,怎么就突然病逝了!”看完司马徽给刘禅的信件后,崔钧泪如雨下。
孟建和石韬两人凑在一起看着那封信,一样是泣不成声。
“广元,我们不该与德操饮那顿酒啊,若是不饮酒,德操一定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刘禅默默的离开了三人的住所,他怕自己也会伤心落泪。
不用去劝慰,让他们大哭一场便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了,相信他们三个,不会沉浸在故友逝世的悲痛中太久。
回到自己的别院,刘禅让青瑶去唤了天网密探。
“去水镜庄,将司马先生的著作取来,一切要小心,一定要完完整整将他的著作送过来。”刘禅嘱咐道。
水镜庄在南漳城外,南漳现在属于曹操,只有天网暗中去取,才不会引起注意。
司马徽不让刘禅等人去吊唁,刘禅决定还是让后衡山学宫的在夫子堂筑造司马徽雕像,让学生们缅怀祭拜。
司马徽既然不让刘禅等人吊唁,恐怕在衡山学宫也都已经嘱咐好了,不需要葬礼。
天网取来的司马徽将自己毕生所学编撰成的书籍,足足有两车的竹简,包含道学、奇门、兵法、经学等司马徽研究的学问,都是司马徽这辈子做学问的精华心血。
“送去衡山学宫,让学宫整理刊印成纸质书籍,藏于望湘斋,供衡山学宫所有学子阅览。”刘禅下令道。
离开公安之时还是到来了。
白毦兵一部分军队先行,甘夫人和糜夫人的行礼非常的多,雇佣了大量的民夫,所以这一路去成都的队伍,加上白毦兵,人数达到了五六千人的规模,车队都浩浩荡荡绵延几里。
孙尚香也在队伍中,一直跟在甘夫人和糜夫人身前,刘禅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也懒得去凑到甘夫人她们面前晃荡。
水路没有办法走,所以只能走夷陵道,这些年下来夷陵道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修缮,这条路是沟通益州和荆州的战略要道,刘备对这条道路非常的重视,沿途各县都要将自己县内的道路进行修缮,这纳入了官员考核当中。
当然诸葛亮主政下肯定不会出现极端情况,比如举县之力去修缮道路而其他生产活动都耽误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夷陵道沿途所有县的徭役这几年剩下的唯有修缮道路这一条,同时州府会拨放下来粮食和钱财,州府派人监督道路修缮情况和县府是否有贪赃枉法。
每次走这条夷陵古道的时候,刘禅觉得这里每一次都会发生变化。
“这条路比我们上次从益州回来,又要宽阔许多了。而且很多陡坡都不在那么陡峭,进行了平整。”
经过栈道的时候,栈道也进行的加固和扩宽,马车压在上面宛若走在坚实的平路。
五十里一个兵站,现在已经开始向着驿站转变了,留守的士兵已经进行了大幅度的减少,夷陵道周围的匪徒、蛮族要么被清理,要么被招安了,这条道路除开偶尔有猛兽窜,已经非常的安全了。
经过老泉寨,欲要去探望老村长,却被老泉寨的村民告知,老村长已经逝世数月。
刘禅一阵黯然,这个时代,生理别离或许就是一瞬间。
去往老村长的坟头祭拜了一番,在老泉寨已经没有值得刘禅所留恋的了,于是连夜上路。
过秭归、巫县,经过三峡,进入了鱼复县,这里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白帝城所在,只是如今也只是个穷困的小县,因为夷陵道的越来越畅通,比之过往稍显繁华。
之后历经朐忍、临江、平都、枳县,进入巴郡的江州,江州后世名为重庆。
此时进入成都的路途已经走了一半,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行礼和人员太多,一路来走的非常的缓慢,路途上又耽误了许长时间,到达江州的时候,天气已经悄然入夏。
刘禅一行人虽然疲惫,但此时成都已经在不远处了,刘禅依旧下令不多做停顿,继续往成都而去。
走的是刘备入蜀的这条路线,大部分人从荆州去成都也都是这条路线。
进入江州修整一天后,刘禅一行人便是北上垫江,进入德阳,然后继续往北进入广汉,最后进入涪县,这条路便是沿着涪水往北,各县之间道路也经过了修缮,行走方便,一路走来,在各个县都受到了隆中的招待。
刘禅有心想要去看看土改之后的效果,但是实在是没法抽开身,只能等下次有空再来民间走访一下了。
土改之后并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同样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官府来解决,刘禅是有一些经验的,知晓这些问题所在,也好出主意解决,刘禅见识过后世土改过后的一些措施,知道怎么弥补一些错误,也知道怎么解决一些难以解决掉问题,不管怎么说总比现在的官府摸着石头过河比较好。
到达涪县之后,然后便开始走金牛道南下往成都。
绵竹、雒县、新都,这些城池已经非常的繁华了,诸葛亮治蜀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从刘焉、刘璋二代治蜀阴影里走出来,然后再经过土改和鼓励经商等各方面刺激经济等措施后,这些城池已经极度的活跃了起来,繁华程度远胜往昔。
过了新都,成都城已经在眼前了。
刘备率领一干谋臣已经前往了凉州,庞统、法正、张松等人都已经跟随前往,诸葛亮坐镇成都,负责后勤,只是诸葛亮半月前去益州郡巡视各地的春耕情况,至今还没有返回成都。
刘禅带着甘夫人和糜夫人返回成都也没有通知成都方面,当白毦兵出现在城门前的时候,只有今日的守城将军吴懿出来迎接。
“拜见少主、主母。”吴懿躬身行礼。
甘夫人一直都是刘备的正妻,而糜夫人算是刘备的妾室,吴懿可不行礼,可行礼。当然糜夫人也没有抛头露面,而是一直在马车当中。
“将军请起,你我两家来是亲戚,何须多礼。”甘夫人还礼过后,见到吴懿还是抱拳躬身,于是说道。
吴懿直起身来,刘禅看了看吴懿身边,问道:“吴班没在吗?”
“吴班等一众小将,都跟随主公去了凉州了。”吴懿说道。
刘禅嗯了一声:“亮叔在成都否?”
“军师还在巡视春耕情况,已经出去半月了,还有几天应该就要返回成都了。”吴懿答道。
“那也正好,省的我入了城还要去拜会这拜会那了。我先回去,过几日来寻将军喝酒。”刘禅说道。
吴懿道:“我派人引导少主和主母回府吧。”
刘禅没拒绝,甘夫人感谢了一番。
路途上,甘夫人转过头来对糜夫人说道:“吴氏和李氏在短短时间都生了儿子,你这次回来,也要抓紧了。”
糜夫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有阿斗当我的儿子就够了。”
甘夫人和糜夫人早已经情同姐妹,甘夫人笑骂道:“那是我儿子,你要儿子,自己生一个去。”
“好姐姐,我可不想生,看你生阿斗的时候,那么疼,我怕疼。”糜夫人依偎在甘夫人怀里说道。
这里依旧还是左将军府,刘备在门前的匾额上并没有挂益州牧府的牌子,左将军这个官职是朝廷钦封的,分量比刘备自封的荆州牧、益州牧可大多了。
吴氏和李氏率领府中一干人等已经在门外迎接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