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海
湍海还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模样,海风轻拂,阳光明媚。
枫杨从未想过,有一天离别会这样的近。
有时候,不舍是一种贪婪的情绪,是空气中漂浮着的、不肯停驻的渺小尘土,让人心底蒙尘。绝望的如同身处黑雾之中一般,看不到乌云散去,同样风雨也不落幕,让人找不到光的来处。
枫杨静静地看着羽阳的背影,心底涌着浓浓的不舍。
分别的时候,总说来日方长;但是,枫杨知道,岁月是最经不起回首的!他从心底觉得,他应当和自己的师父好好道别。
老人站在栏杆前,海风扬起他苍白的头发,白色的海鸟从他的头顶掠过。
这样宁静的画面,是枫杨所不忍心打扰的,枫杨看着任由海风吹乱发丝的老者,想着时间就在此刻静止吧!
老人似乎察觉的身后的异常,毕竟枫杨灼灼的目光,是很难让人忽视的!
当他转身,看到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枫杨。
羽阳慈祥的笑着,对枫杨招了招手。枫杨愣愣的看到羽阳的动作,等他回过神来,便立即走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人。
羽阳被枫杨弄得哭笑不得,他安抚的拍着少年挺拔的背部。
枫杨哽咽的说道:“师父,你是不是有打算偷偷跑掉,让我找不到你!”
对于羽阳动不动玩失踪这件事,枫杨一点都没有冤枉羽阳。
当他们还生活在破书楼的那些日子里,羽阳便总是行踪不定,有的时候可能会四天半个月找不到影子,全靠枫杨为他遮掩,他才可以在破书楼来去自如。
而在羽阳失踪的日子里,最郁闷的就是枫杨了,一边担忧羽阳的安危,一边担忧被人发现破书楼的异常。
而司辰从来不担心这些事情,因为他对于羽阳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安然回到自己的身旁。
司辰没有枫杨一样郁闷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纠结羽阳的去处,另一方面就是他可能提前知道了羽阳的行踪。
面对枫杨不满的控诉,羽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每一次他出远门不想告诉枫杨,是有原因的。
造成今日尴尬的局面,羽阳觉得很大一个程度是枫杨自己造成的。
这是因为,每一次当羽阳要出远门的时候,枫杨最开始表现的漠不关心,好像他这个师父死在外面,都是没有关系的;而后就是各种找他的麻烦,各种嫌弃他这个师父;最后就是对他胡纠蛮缠,不准别人忽视自己存在!
羽阳很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自那以后,每一次离去,都是干净利落的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枫杨宣泄情感的机会!
羽阳拍了拍枫杨的背,便将枫杨扯开,语重心长的说道:“枫杨啊!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这样纠缠师父了!”
枫杨十分气愤的看着羽阳,话里行间透露着难过,“师父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无情啊!你要走了,不提前告诉我这亲徒弟就算了,怎么还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么悲惨的消息呀!”
羽阳无奈的说道:“不要把每一次的离别,当做永别!”
停顿了片刻,羽阳继续说道:“‘辰龙九龙’四散各地,多年未聚,如今九州时局动荡,师父要去把昔日的好兄弟们,聚集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们呀!”
枫杨将头偏向一边,擦了擦眼泪,不太想直面羽阳。
羽阳十分了解自己的徒弟,他虽然有的时候十分冲动,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小子。
“等我把你的师叔们都找到了,我就会回到你们身边!你和辰儿在一起,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修炼,精进修为!”
羽阳的叮咛,让枫杨十分难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的师父!
“师父……”
枫杨的话还没说出口,羽阳便立即坚决的说道:“我是不会带着你的!”
羽阳的态度,让枫杨实在生气,他横跨一步,从羽阳身旁走开,气闷的趴在栏杆之上,低头看着海浪拍打在船体上。
羽阳对于枫杨突然的嫌弃,毫不在意,他非常迁就枫杨的心情,摇头轻笑,走到枫杨的身边。
对于他们而言,相逢的日子不知在何时,离别却已经近在眼前。
商州白浪河
在湍海漂泊的日子,对于司辰和枫杨而言,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远处商州,等待着这两个少年开启新的征程。
世人皆说,白浪河的风光美轮美奂。岸上的红墙黛瓦,芦苇葱葱,倒映在白浪河水中,随着河水流淌向远方。
清风微拂,浪波微动,波光粼粼,水尤清冽。
白浪河的河面十分宽阔,碧波万顷。它是商州的母亲河,世世代代滋润着商州大地,哺育着生活在商州大地上的人们。
狼戾海盗的巨船旁边停泊着一叶扁舟,那时司辰等人前往商州要乘坐的小船。
羽阳站在狼戾海盗的巨船上,俯视着安坐在小船中的司辰和背对着他赌气的枫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赢天下将小鸳送入小船,笑着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司辰,还有司辰旁边闹脾气的枫杨,说道:“以后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司辰微笑的看着赢天下,镇定的点了点头,“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羽伯,赢叔,不必为我们担忧!”
“嗯!”赢天下看着这个让他感到骄傲的少年,说道:“暗幽族的大船,你们最好不要带走,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放在狼戾海盗的船队之中,是最安全的。”
司辰点头表示认可。
“我和你们的羽伯,不久也会启程,前往寒武州,这是一只灵鸽。”
赢天下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中取出一只灵鸽,递给司辰,继续说道:“要是想念我们,大可给我们写信!”
那只灵鸽,通体雪白,长得十分娇小,圆圆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散发着机灵的光芒。
司辰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鸟类。他郑重地接过灵鸽,放入袖中,和羽阳和赢天下,不舍得告了别。
羽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看着自己一直呵护着长大的少年们,离他而去。
虽然羽阳表面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却是极为不舍的。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忐忑的等待它的到来,而此刻,羽阳的心情就是这般的忐忑。
司辰看着沉默寡言的羽伯,又看看赌气的枫杨,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告诫羽伯要好好和枫杨道别,结果还是闹成这样。
司辰看着背对自己的枫杨,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其认真的说道:“此刻,再不好好道别,相见就不知在何日了!”
枫杨肩膀抖动了一下,嘴硬的说道:“哼!那就让某人后悔去吧!”
羽阳对于枫杨的表现,倒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但是赢天下反而对枫杨刮目相看了,在他记忆里面,极少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的大哥。
羽阳一生饱经忧患,性格又沉闷古板,不善言辞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少年们离他而去,更不要说让他对两位要远行的少年进行温情的送别。这样的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极为困难的!
虽然羽阳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司辰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舍与担忧。
即使少年心底也十分不舍得和这个陪伴他长大的老者离开,但是有些风浪必须自己去体验。
司辰轻摇船桨,小船缓缓离开巨船,然后越来越远。
羽阳目送着,他真心疼爱的少年们,最终还是缓缓的离他而去了。尤其是那个没良心的枫杨,竟然真的半句惜别都不和他说!
司辰缓慢的摇桨,即使速度再慢,距离还是在不悲不喜的情绪里慢慢拉开。
此刻,他们的小船荡漾在白浪河的中央。
白浪河上的清风,没有湍海上的风里特有的咸味,带来凉爽的温度。却将枫杨吹得泪眼朦脓,当枫杨回首的时候,有些“迟”叫“太迟”,狼戾海盗的船队早已驶入湍海,不见踪影。
司辰感受到枫杨,低落的情绪,安慰的说道:“当我们困惑的时候,做好自己,无问西东。人生总是有很多相逢与离别,行至岔路口,我们应当翘首以盼。”
有些惜别,不及时说出口,就不知道要何时再能说出口了。
枫杨用手舀了舀白浪河水,白浪河水浸湿了他的手掌,他的手被清凉的风亲吻着,带走了他手上温暖的白浪河水。
烦恼和快乐是人生的两粒种子,在心底播种哪颗种子,哪颗就会在心底发芽长大。
枫杨明白司辰的话语,错过的便是错过了,但是还好,还可从以后的书信中知道师父的消息。
枫杨坚信,离别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他们还会相伴一起,肆意快活。他微笑的看着司辰,司辰同样微笑的看着他。
司辰手中轻摇的樯橹,划破白浪河水,远处悠扬的曲声,宛转悠扬,饱含着浓浓的惜别之情,这又是谁的离别,飘荡着白浪河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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