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领着七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所遇抵挡都如豆腐渣堆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到了乾清宫门口。
就连普通士兵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这是不是太顺利了点儿?
乾清宫门户大开,明明灯火通明却好似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太子有些恍忽,只要走进去,他就能登上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宝座。从出生起,那个位置便已被他预定,整整四十年,他每一刻都在期盼,哪怕被关在上驷院,他也没停止过对那位置的渴望。
眼见这份渴望即将得到实现,太子忍不住满心欢喜。欢喜到就连普通士兵都能意识到的异常,也被他尽数抛之脑后。这扇门,只要走过这扇门,他便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仰皇阿玛鼻息所活。皇阿玛这个皇帝当得已经太久,也是时候该退位了。
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后,振臂一呼,率先闯进了宫门。
乾清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太子直奔康熙的寝宫,并不算长的一段路,他从踌躇满志走到忐忑不安,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发现后头一个兵都未曾跟上,而那层层大开的门扉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
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心头,太子呼吸一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上一回谋反是怎么失败的呢?那是他光辉人生中的污点,轻易不许旁人提及,更不愿去回想。可此刻,他却再忍不住,当初自己被皇阿玛召见,那凌普呢。领着叛军的凌普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轻易地就闯进了畅春园?
如果这仍旧是皇阿玛设的圈套,那他还有机会翻身吗?
康熙的寝宫就在眼前,太子却犹豫了许久才踏足进入。反都反了,难道他这会儿放弃皇阿玛就能放过他了?他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鼓足勇气进屋的太子并没有直面一排排的侍卫,进入他眼帘的只有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的康熙。
八月的夜风微凉,吹动着他明黄的龙袍,那个曾经如高山般不可逾越的背影此时已微微佝偻。迟暮的皇帝转过脸来,神色带着几分哀伤:“想不到,咱们父子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太子握紧剑柄:“皇阿玛,这是你逼我的。”
“朕逼的?”康熙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就因为朕让你自请被废吗?”
“是,你可知我等这天等了多久?打从出生,我便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你一句话,我就被打落尘埃,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皇阿玛,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你若不是朕的儿子,早被推出午门千刀万剐了。胤礽,你若真把自己当太子,又怎会养出一帮又一帮的蛀虫来挖自己的江山?”
“皇阿玛兄友弟恭,又怎能体会我的惶恐。那么多弟弟都在拼命地积攒自己的势力,还有大哥虎视耽耽,我为自己打算又有何错?”
瞧着理直气壮的太子,康熙摇了摇头:“罢了,事到如今朕还与你分辩什么?终不过是朕教导无方罢了。”
从太子进上书房那天起,康熙便每日检查他的课业,时不时的抽考。及至他大一些,更是领着他一起批阅奏折,传授他为君之道。
哪知,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鼠目寸光、自私自利。漠西叛乱,他不思平叛,想的却是用这平叛的军队来谋反,他对他还能有什么指望?
只怪他太过仁慈,一次次地给他机会,想着他若能迷途知返,那他依旧能许他一世安乐无忧。
可这些,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太子刷地一声抽剑出鞘,剑尖直指康熙:“皇阿玛,乾清宫已经被儿子包围了,七万大军已直闯宫门。咱们父子一场,儿子也不愿弑父,你写下传位诏,我当皇帝,你当太上皇,咱们父子都能活得体面。”
康熙越发失望:“你好歹也在战场呆过几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请君入瓮都看不出来?托合奇那两万或许能为你所用,但你凭什么以为一块虎符就能让朕的军队临阵倒戈。”这要换成老十带着边防军打回京城倒是有几分胜算,可从未得过军心的太子凭什么?
就这军事觉悟,别说老十,便是连老大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满人马上得天下,怪不得胤禔被圈的时候那般不甘。
太子持剑的手一抖,阴鸷的眼中带上几分不可思议:“你又算计我?”
“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啊。”太子一声长啸,长剑便朝康熙刺去。可他却忘了,康熙不光是个皇帝,他还是马上皇帝。纵然年过花甲,但身手却依然利落矫健,加之太子心绪不稳,本就不多出色的剑术连平日的五分都发挥不出,哪能对康熙造成威胁。
几招之后,门外猛然闯进两个人来。
“皇阿玛!”大吃一惊的是五阿哥。
“二哥你疯了吗?”七阿哥直接提剑加入了战局。
兄弟俩俱是一身绒装,在他们的身后,托合奇被两个侍卫押着愣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