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老十平安归来,且圣眷优隆地在乾清宫住了一宿的消息便传遍了朝堂。提早得到消息的八阿哥面色黑沉,青黑的眼圈召示着他一夜未眠。
他派出的人全都失败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尾巴。万一被查出他追杀老十,且不说皇阿玛会怎么处置他,对九阿哥他便无法交待。
这般想着,他便偷偷往旁边看去。
九阿哥原已许久不上早朝,可自从哈密大捷的消息传回,他就又勤奋起来了。一天恨不得跟人吹八百遍,把大策凌墩多布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他十弟。
又不是他自己打败的,也不知在那骄傲个什么劲儿。
憔悴了几日的九阿哥今儿再次容光焕发,不用说,肯定是老十回来把他高兴的。八阿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转开了视线。按说自己以前跟九阿哥关系也很不错,但何曾被他这般关心过?
康熙速战速决,很快就结束了今儿的早朝,九阿哥也乐颠颠地追了过去,与康熙前后脚到了乾清宫,可惜却被魏珠拦住了:“九爷,皇上正与十爷密谈,要不您先用个早膳?”
屋里的老十也正在吃早饭,他有伤在身,昨晚又一下子吃了太多油腻的,半夜三更折腾着跑了三趟茅厕,太医便严令他只能吃稀粥配清淡小菜,连个大白馒头都不让配。
老十最不爱吃这些汤汤水水,顶着两黑眼圈郁闷地拿个勺子戳戳戳,看到康熙进来眼珠转了转招呼道:“皇阿玛用膳不?”
康熙嗤笑一声:“朕又不用忌口,才懒得吃这些清汤寡水,吃饱没?吃饱了就坐直,跟朕说说你这一身伤到底怎么回事?”
老十立刻推开饭碗酝酿情绪,刚发出一声哽咽就被康熙打断了:“别嚎,你那眼泪朕一滴都不信,直接说事儿。”
老十一噎,郁闷道:“皇阿玛您怎么这样儿?儿子这腿伤可是实打实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朕早叫人把你扔出宫去了。”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儿子领着小六子先行一步,却被追杀了一路,千辛万苦逃到京城附近,却发现贼人在城门守株待兔。得亏儿子机灵,借用瘴毒遮掩了本来面目,扒了两套乞丐衣这才混进城。”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还能是谁,有意储君之位的那几个呗。”老十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姿态艰难地给康熙跪了下去:“皇阿玛,您行行好,看在儿子这般可怜的份上,您告诉我未来皇帝到底是谁成不?”
康熙脸色一变:“怎么提起这个?”
“这场追杀说到底就是犯了他们的忌讳,怕儿子风头太过,功劳太高被您看中。但您看不上儿子啊,背个锅就算了,可您好歹告诉我,以后主子是谁。不然叫儿子查出是谁要杀我而后快,儿子肯定是要报仇的,要是不小心惹着了未来皇帝,后面被打击报复怎么办?”
“你凭什么认定朕不会立你?”
“帝皇最忌专情,儿子犯了这忌讳。”
康熙恨铁不成钢:“你既然知道就不能改改这毛病?那可是皇位啊,万里江山还抵不过一个女人不成?”
老十笑道:“只听说花心是毛病,专情怎么也错了?”
“那是对普通人家来说,稍有钱点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怎么就不行了?多养几个女人能吃穷你吗?”
“皇阿玛,男人三妻四妾是为了自己过得舒心,儿子觉得守着诺敏就挺舒心的,怎么就不能随自己心意只抱这一个了?”
康熙沉声道:“你当知道,后宫的存在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力。”
“靠几个女人平衡,那皇阿玛这些年的兢兢业业又算什么?都说旗女尊贵,可真落到实处,被家族放弃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唉,我跟您说这些做甚,反正我又不当这皇帝。”老十挥挥手,跪得笔直的身子往床沿一靠,顿时软成一瘫泥。
康熙盯着他的眼睛:“若朕愿意封你为太子呢?那你可否愿意广纳后宫?”
老十身子一震,但终是没有动弹:“罢了罢了,儿子的后院原本只三个女人,结果最后折腾得两子早夭,媳妇也一走七年。女人多了纷争就免不了,儿子还是守着诺敏和孩子好好过。”
“就你事儿多,朕后宫那么多女人,也没见有这烦恼啊。”
“皇阿玛,别自欺欺人了,您那后宫夭折的孩子有几个是经得起细查的?”
康熙心中一痛,看向老十时眼中便布满了怒火。
老十做了个闭嘴的姿势,委屈道:“儿子不说了还不成嘛!”
康熙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老十连忙喊道:“皇阿玛,您还没告诉儿子,未来皇帝是哪个呢?”
回答他的只有一串略显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