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普奇的大败似乎并未给此方百姓带来什么影响,西宁城依然繁华热闹。
想想也是,毕竟战场在草原深处。便是西宁大军调动频频,可这和普通人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殊雅随手将几枚铜板抛进街边老乞丐的破碗里,牵着马进了一间瞧着就挺大的客栈。嫩白的小脸早叫她涂抹得青黄,五官用眉粉改动过,原本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此时只剩病弱二字。她穿着江湖女侠惯穿的窄袖短褂,背着灰扑扑的包裹,俨然一个落魄的江湖儿女。
这瞧着便不是能高消费的人,客栈小二看碟下菜,例行公事地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先打尖儿。”
“好嘞,您里头请。”
正是吃饭时间,客栈大堂很是热闹,殊雅寻了张僻静的桌子,点了两素两荦尤嫌不够,又让小二推荐了两款特色点心。
赶了两天路,她快馋死了。
跟着军队走,哪怕是急行军,她也只用赶路便可,不用操心路线,也不用担心吃住。可一个人走,这些却都得她自己扛。这一路走来,可不全是城镇,支在路边的小摊子,有碗肉丝面,能打包几个粗面馒头就很好了。
小二很快送来了第一道菜,殊雅嗅闻着烧鸡浓郁的香味儿,在桌上拍出一串铜钱:“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
小二的笑容眼见地真挚了许多:“客官您说,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呢,要去和阗寻亲,你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商队要去那边吗?”
“和阗?哎哟客官啊,和阗现在可不太平啊。听说那漠西将军现在就在和阗住着呢,他的手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近从和阗逃了许多难民出来,啧,那叫一个惨啊。不是小的咒您啊,您这去之前,可得先打听清楚您亲戚还在没?可别到时亲没寻着,反进了狼窝。”
殊雅皱了皱眉:“漠西不是攻占了拉萨吗?怎么不在那里驻守反跑到和阗去了?”
“和阗有钱呗,随便抢一处矿脉就发大了啊。”看在钱的份上,小二觉得自己还是得劝劝:“客官,小的瞧您面色不好,想是病了。不如在西宁寻个屋子好生休养,此处虽是边陲,但一时半会儿的也乱不起来。您瞧您年纪轻轻的,何必到和阗去送命呢,更何况您还是一个姑娘。”
“姑娘怎么了?”
“唉,那些杀千刀的兵鞑子,打从去年清军败走之后就越发嚣张了,许多妇女都受了凌辱。和阗还好些,毕竟有钱嘛,他们也不想撕破脸皮。可其他部落就没那么好命了,您这一路到和阗,要经过的部落可不少,而且还要过草原和沙漠,万一碰上,那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殊雅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现在这模样,不至于招这样的祸患。”
“哎哟,军营呆三年,母猪赛貂蝉,只要你是女的……”小二给了个你懂的眼神,没再说下去。
“这么说,和阗现在还真是危险得很。唉,也不知道我那亲戚怎么样了。”
“这世道,听天由命。”
殊雅又往桌上放了块碎银:“真寻不到商队?”
“您咋还非往上撞呢?”小二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银子还是没忍住:“商队是暂时没有了,不过和阗近来在选妃,好些做人口买卖的都带着人往那儿去了。咱们家掌柜跟徐婆子有些交情,您若非去不可,倒是可以跟她凑个伙。”
“选妃?和阗王还小?”四年前的帕沙还是棵小豆丁呢,殊雅根本无从想像他长大成人的模样。
小二小声道:“可不是嘛,所以这妃啊,肯定是给漠西将军选的。听说他就稀罕汉家女子温柔体贴的调调,啧,也不瞧瞧他那身板,娇滴滴的姑娘哪经得住他折腾哟。不过他给出的价格高,还是很吸引人的。”
“那这些被卖过去的姑娘还有活路么?”
“有什么法子呢,卖身契都在人手里握着呢。姑娘,您要去吗?徐婆子后儿可就起程了。”
殊雅把银子和铜板一块儿推到他面前:“我想一想,你给开间上房,明儿我再给你答复。”
“好嘞,您慢用,小的再去给您催催菜。”小二拿了钱心满意足,也不在乎其他小二羡慕的眼光,乐呵呵地往后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