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销反铆结构的白坚木车轮减震效果极好,平稳的行进过程中,鹿衔被这摇蓝般的晃悠搞得昏昏欲睡,更别提早上吃过药的弘晸。
两人聊着聊着,便各自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直到周良在外头敲门:“少爷,董大夫,该用午膳了。”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家粮店,鹿衔觉得奇怪:“打尖不该去客栈吗?”
周良道:“客栈人多口杂,少爷入口的东西马虎不得,还是自家比较方便。太仓县小了点儿,董家在这儿的产业就只有这家粮店了,还请鹿大夫将就将就。”
这粮店的面积是周边小店的三倍大,里头小二化身小厮,引着他们进了膳厅。许是有人提前过来通知,此时的膳桌上已经摆了六荦六素。
鹿衔:……
这还叫将就,那她以前吃的是什么?
要不是顾及神医弟子的逼格,她都想给董家少爷当丫环算了。
事实证明,她想得有点多。丫环是没资格跟少爷一块儿用餐的,那桌菜最终的享用者,只有她跟弘晸两人而已。
神医的弟子必须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她没问出“两人怎么吃得掉”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权当这是京城贵公子吃饭的排面,然后尽量秀气地吃了个十二成饱。
但还是剩了好多。
上午坐着睡觉腿麻了好久,所以下午上车的时候,鹿衔果断道:“还是将床放下来。”
弘晸一愣:“怕是有损鹿大夫闺誉。”
“闺誉是大家闺秀才有的东西,我们江湖儿女不讲这个。你吃的药里有助眠的成份,下午定是要睡觉的,坐着睡太憋屈了。董少爷如果介意的话,我去车辕上坐着也成。”
她本来准备下午去其他马车上挤挤的,但中午看着从车上跳下的三十个保镖和十几个伺候的仆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弘晸哪能让她坐车辕,便道:“那将就一下午,明儿让周二叔再给你备辆车。”
“不用那么麻烦,中间拉块帘子就好,左右也就四天的路程,很快就过去了。”
以董家马车的速度,怕是还能更快一点儿。
在鹿衔的坚持下,床再次放了下来。弘晸刚吃饱,也没急着睡觉,而是拿出了棋盘:“鹿大夫会下棋吗?”
“会一点儿。”
“那咱俩杀一盘,车上也只有这点消遣了。”
“好。”
弘晸五子棋下得多,围棋下得就很一般。鹿衔也不是什么高手,两人倒斗了个棋鼓相当。三局之后,弘晸困意上涌,鹿衔看他眯缝了眼睛,便打个哈欠,表示自己要睡一觉。
弘晸:……
他找周良要了根绳子,照着鹿衔的话在床中间拉起了一块布帘:“鹿大夫放心,在下绝不会逾越半分。”
看着如此守礼的弘晸,听多了富家少爷强抢民女故事的鹿衔表示:说书人果然鬼话连篇。
是夜,马车停在了一家更大的粮店。鹿衔怀疑,董家是粮商,要不怎么到哪儿都有粮店。
分给她的是一间上好的厢房,刚要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鹿大夫,在下董暄。”
鹿衔第一次给董晸拔毒的时候就见过他这位大哥,当下便给开了门。朦胧灯影下的男子气宇不凡,俊逸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感激。
他并没有进屋:“天色已晚,本不该打扰鹿大夫休息。但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只能深夜前来。不知我弟弟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鹿衔不习惯这般文邹邹的客气话,只道:“放心,待余毒清除,董少爷必然生龙活虎。”
“那我就放心了。”他递上一个盒子:“区区谢礼,不成敬意。”
修长的手指打开搭扣,紫檀雕的盒子里,躺着一叠千两纹银的银票,目测至少十张。
鹿衔瞪大眼睛:“不用,我已经收过诊金了。”
呜,当初只开价一千两果然还是太少了。
弘暄却是坚持将盒子塞进了她手里:“鹿大夫有所不知,晸儿是我九伯唯一的儿子,若他为我出事,我万死难辞其咎,所以您别推辞了。”
多给点钱,这位大夫才会更加上心。
鹿衔:京城贵公子的钱真好赚。
盛情难却,她开心地收下了银票。啧,真不是她贪财,主是要她若不收,这位董少爷怕是无法安心。
弘暄给完诊金便转道去找弘晸,见他脸色果然比前几天红润几分才终于放心。
“弘暄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还要查内奷么?”
“已经查到了,你且安心拔毒,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对了,九伯和九伯母已经在来江南的路上了。”
弘晸唬了一跳:“你告诉他们我受伤了?”
“当时太医都束手无策,我怕你有个万一,自然要通知九伯和伯母。好在你吉人天相,居然遇上了神医的弟子,她可真是救了咱兄弟二人的命了。”
“哪有那么夸张。”
弘暄笑道:“呵,要是你真因为替我挡箭出事,皇阿玛肯定要拿我的命向九伯赔罪。”
弘晸嘿嘿道:“放心,我阿玛肯定舍不得。”